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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瑗[草书势]

崔瑗《草书势》

《草书势》原文

圣皇御世,随时之宜,仓颉既生,书契是为。科斗鸟篆,类物象形,睿哲变通,意巧滋生。损之隶草,以崇简易,百官毕修,事业并丽。盖草书之为状也,婉若银钩,漂若惊鸾,舒翼未发,若举复安。虫蛇虬蟉,或往或还,类婀娜以羸羸,欻奋亹而桓桓。及其逸游盼向,乍正乍邪,骐骥暴怒逼其辔,海水窊窿扬其波。芝草葡陶还相继,棠棣融融载其华;玄熊对踞于山岳,飞燕相追而差池。举而察之,以似乎和风吹林,偃草扇树,枝条顺气,转相比附,窈娆廉苫,随体散布。纷扰扰以猗靡,中持疑而犹豫。玄螭狡兽嬉其间,腾猿飞鼬相奔趣。凌鱼奋尾,骇龙反据,投空自窜,张设牙距。或者登高望其类,或若既往而中顾,或若倜傥而不群,或若自检于常度。于是多才之英,笃艺之彦,役心精微,耽此文宪。守道兼权,触类生变,离析八体,靡形不判。去繁存微,大象未乱,上理开元,下周谨案。骋辞放手,雨行冰散,高音翰厉,溢越流漫。忽班班而成章,信奇妙之焕烂,体磊落而壮丽,姿光润以璀璨。命杜度运其指,使伯英回其腕,著绝势于纨素,垂百世之殊观。

崔瑗《草书势》

书契之兴,始自颉皇;写彼鸟迹,以定文章。爰暨末叶、典籍弥繁;时之多僻,政之多权。官事荒芜,勦其墨翰;惟多佐隶,旧字是删。草书之法,盖又简略;应时谕指,用于卒迫。兼功并用,爱日省力;纯俭之变,岂必古式。观其法象,俯仰有仪;方不中矩,圆不中规。抑左扬右,望之若欹。兽跂鸟跱,志在飞移;狡兔暴骇,将奔未驰。或¤¤点¤,状似连珠;绝而不离。畜怒怫郁,放逸后奇。或凌邃惴栗,若据高临危,旁点邪附,似螳螂而抱枝。绝笔收势,馀綖纠结;若山蜂施毒,看隙缘巇;腾蛇赴穴,头没尾垂。是故远而望之,漼焉若注岸奔涯;就而察之,一画不可移。几微要妙,临时从宜。略举大较,仿佛若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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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草书势》,崔瑗(77-142年)字子玉,涿郡安平(今属河北)人,年轻时游学京都洛阳,与张衡、马融等为伍,官至济北相。崔瑗书法师法杜度,擅长章草,在书史上地位显要,人称崔、杜。《草书势》是谈论草书技法的文章,用比喻的手法加以描述。文见《晋书列传第六·卫恒传》

草书势

书契之兴,始自颉皇;写彼鸟迹,以定文章。爰暨末叶、典籍弥繁;时之多僻,政之多权。官事荒芜,勦其墨翰;惟多佐隶,旧字是删。草书之法,盖又简略;应时谕指,用于卒迫。兼功并用,爱日省力;纯俭之变,岂必古式。观其法象,俯仰有仪;方不中矩,圆不中规。抑左扬右,望之若欹。兽跂鸟跱,志在飞移;狡兔暴骇,将奔未驰。或□□点□,状似连珠;绝而不离。畜怒怫郁,放逸后奇。或凌邃惴栗,若据高临危,旁点邪附,似螳螂而抱枝。绝笔收势,馀綖纠结;若山蜂施毒,看隙缘巇;腾蛇赴穴,头没尾垂。是故远而望之,漼焉若注岸奔涯;就而察之,一画不可移。几微要妙,临时从宜。略举大较,仿佛若斯。

崔瑗与草书势

崔瑷(公元78—143年),字子玉,涿郡安平(今河北深县)人。父崔駰,博学有伟才。瑗锐意好学,明天官历学、京房《易传》。年十八游京师,与马融、张衡相友善。仕途曾屡遭挫折,

崔瑗作品

年四十始为郡吏。汉安帝初年,官至济北相。他是汉代名书法家,尤善草书,师法杜度,时称“崔杜”。后来张芝取法崔、杜,其书大进,成为汉代草书之集大成者,被誉为“草圣”。对于崔瑗的草书,后世评价很高。“草圣”张芝自云“上比崔杜不足”。三国时魏人韦诞称其“书体甚浓,结字工巧”,即书体非常浓密,结字精致美妙。南朝梁袁昂《古今书评》云:“崔子玉书如危峰阻日,孤松一枝,有绝望之意。”意谓其书势如“危峰阻日,弧松一枝”之奇险也。他写有一篇《草书势》可说是他作书实践的经验总结。

这是流传至今的我国历史上最早的一篇书法论文,而且是论草书的。书法是一种线条艺术,草书于此尤具代表性。因此,这篇文章也就弥足珍贵。文章在讲了书法的起源之后,重点讲了草书的产生,指出由于“官事荒芜”, 出现了比大小篆简略的“隶书”;而“草书之法,盖又简略,应时谕指,用于卒迫,兼功并用,爱日省力”。这就说明,草书是由于政事繁忙,为适应书写简易快速的需要而产生的。这是符合实际的。任何一种艺术,起初都是为了实用,后来才出于审美的需要,逐渐使之完善成熟。汉代草书在实用中提高技艺,成为一种独具特色的书法艺术,终于得到了社会的承认。

崔瑗《草书势》的重要意义,还在于它记录了他对草书艺术的审美感受,把草书作为供人欣赏的美的艺术。文中提出一个重要美学命题:“观其法象”。法象,本指人的合乎礼仪规范的仪表举止,借用到草书直观上,则指其合乎法度而又独具特色的艺术形象。因此,“观其法象”,就是观赏草书的艺术形象。而且文中具体生动地描绘了这一点。一则说,“抑左扬右,望之若欹”,意在讲草书结体不同于篆隶的对称平稳。一则说,“兽跛鸟踌,志在飞移;狡兔暴骇,将奔未驰”,强调草书的动态美。书法本是空间艺术,是静止的,这里的鸟兽想要“飞移”;狡兔突然受惊将要“奔驰”,给人强烈的时间艺术的动态感。一则又说,“或蜘蛛点蝻,状似连珠,绝而不离”,指出草书的下点,如“燕”、“然”下面四点,笔势也有它自身的特色。一则还说,“若山蜂施毒,看隙缘巇;腾蛇赴穴,头没尾垂”,点出草书笔画的曲折、回旋、流畅。这些都是草书的特殊处。它较之汉代的正书篆、隶来,线条更流畅,更自由,更具活力,更富意态。那笔势“畜怒怫郁”,纵放出来,就会产生出奇异的情景。然则崔瑗在肯定了草书的这些特征之后,又指出草书的自由不是随意的。文中一方面写到“方不中矩, 圆不中规”,指出草书打破了篆隶要求对称平稳的限制;另一方面又写到“就而察之,一画不可移”,表明草书是有自己的法度的,有着“一画不可移”的规则和规律性。这种对自由与规律、合目的性与合规律性的高度统一的要求,是我国先秦美学就具有了的一条重要原则。崔瑗对草书艺术的审美感受,再次体现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