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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UKE:看不见的杂志

  像NUKE这种闪灵式的杂志,也许在下一期就看不见了:随时成为杂志社会新陈代谢的一部分,于是每看到一期都应该好好珍惜,它曾如此松松垮垮过。

  似乎从一开始,这本名叫NUKE的杂志就在哪儿出了问题。当我翻开它,一时间失去了对页面的阅读控制力,似乎并不是我的眼睛在翻阅着它,而是我的手在翻阅一一更确切地说,是这本杂志自己在翻动着。它在每个对页的右下方设计了一条斜线,这让右手的翻阅似乎多了一种指引,但终归是无法阻挡它往后翻动。

  凑巧的是,杂志中亦报道了艺术家Mads Lynnerup的视频作品“Magaz ine”(2006),内容是一本时尚杂志似乎由鬼魅的手翻阅,一页页自动翻开,颇为神秘。Mads的另外一个作品是“Newspaper”,他用4大张《纽约时报》拼起来形成一张超巨大的报纸,将阅读者裹于其中,正好表现报纸媒体的强权。

  布兰妮的一句话,也许是本期NUKE的主题“Invisible”(不可见)的由来――她被问及“如果有机会可以实现一个愿望,你会许什么愿?”时,答道:“我会希望能被赋予一种特异功能,能使我变成‘不可见’的,这样,我可以知道人们在私底下是如何谈论我、看待我的。”

  NUKE在欧洲并非异类,我们知道英国很早便有了一本叫“Dazed&Confused”(惶惑)的杂志,在荷兰存活了多年在这两年消失的“BABY!”来自英国的独立讽刺杂志、也已经消失的Sleaze……当年我无法为它们作一个明晰的定义,如今,我想它们大致都可以呼应着一个全新的人群一一正是日本社会学者三浦展提出的“下流社会”阶层一一这个新的人群喜欢自己藏起来阅读杂志,杂志的内容?千万别告诉他们下一季度流行什么,他们接受无趋势的引导,他们可能关心的是别人是否过得如同他一样不耐烦世界其他人群的进步。NUKE杂志正是这一类型的媒体,尤其是本期的副标题“Polluted Generation”(姑且认为是堕落一代)正好与“下流社会”呼应。NUKE以核武器为名号,显然是希望自己独具威力强大的爆炸性。

  但千万别以为NUKE与传统街头厂牌杂志i-D属于同一类。就在这期NUKE中,便有着对i-D封面的涂鸦,标志着它决不认同这本“老一代年轻人”杂志的观点;另一组影像则拍摄指示路牌的背面(那当然什么指示信息都没有),这种无符号、无指引、无必要的影像,正好表明了这本杂志的姿态:不要告诉我路在何方。别册“Chililll…dren!”则有着极其松松垮垮的视觉语言,不装订,不编排,无图说,无解释,大致便是“下流”人群的人生态度表达。

  “这个世界似乎并不是为我而私下准备的,在这种状况下,我变成看不见的人。我不会试图去解释任何东西――你如果知道我想说什么的话――我甚至不想在舞台上出现。”NUKE杂志上,一个名叫CurtisMayfield的家伙如是说。这种消隐的舞台不正是下流人群的现实心境?“我会把电视打开,让它对着我的床,如果没有人打来电话,我一天都不必说一句话,这意味着我消失了吗?如果没有你,我是更自我还是更失去自我?”一个署名“Everything But The Girl”的网民说,很平淡,却被NUKE煞有介事地标注出来。

  这又是一本属于下一代人的杂志,我们越发看不见他们的思路,这里面既显示出他们组织的散落性,又可以看出随意以及发散性的多元文化对他们克制力的破坏。电子媒体、网络媒体的普及与结构的深化正在逐步吞食着人们对于平面媒体的阅读习惯――既然他们都发生了质变,传统媒体为何还自欺欺人地恪守原有的风格?

  “受众从一粒沙看世界的能力,奠基于文化/社会中,这些观点从基础转到上层建筑,经由受众,再转回到基础的反应系统。因此,经济和政治支配中复杂、必要的意识形态机制,成为整个系统新陈代谢的一部分。”研究后现代社会的劳伦斯・葛罗斯伯格曾如是引导上下层间的系统。对于“下流社会”而言,他们正试图成为不显眼的沙,但却因为其巨大的拉动性,让整个社会变得松松垮垮。在杂志界,也许《纽约客》、《时代》周刊、意大利版VOGUE与《明镜》等可以成为上层系统的闪烁明星,而像NUKE这种闪灵式的杂志,也许在下一期就看不见了:随时成为杂志社会新陈代谢的一部分。但我却愿意相信,它们总会以别的形态重生,也许,这样的杂志就像歌德在1797年写给席勒的信中说的:“眼前一派胡闹,却有神奇魔力。只因束缚感觉,心智沦为附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