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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才能讲话

  有这样一种说法:生红薯甜,熟红薯粉,夹生红薯无整。   在文老师眼里,阿吹就属于不生不熟的夹生红薯。对付夹生红薯,自己单干不行,要靠群众的力量。   这天放学时,文老师把班干部留下,要召开班干部会。所谓的干部会并不是让班干部发表什么高论,而是把耳朵清洗干净,听老师讲。阿吹是当事人,尽管不是班干部,也被“特邀”列席会议。会上,文老师给大家定下了三条班规:第一,不许唱“我是女生,漂亮的女生”这首歌。女生不许唱,男生更不许唱。第二,男生和女生不许单独说话,除非三个人以上。第三,不许说女生漂亮,包括今后在本子上造句、写作文也不许用“漂亮女生”这个词,如果的确需要,用另外的词代替。   阿吹是第一次列席班干部会议,他既激动又显得拘谨,不停地在板凳上扭动,好像板凳上长了钉子。   “阿吹,你干什么?”班长张小鸣显示班长权威。   “我、我没干什么。”阿吹现在真正感觉到班长张小鸣的威严了。   “板凳上长钉子啦!”张小鸣学着文老师的口吻教训阿吹。   “没有。”阿吹挺直胸膛,端端正正坐好。   散会后,阿吹一走出教室,就被等候他的假小子丁文丽叫住了:“阿吹,谁欺负你啦?”   谁欺负他啦?好像没有谁欺负他,但阿吹心里却堵得慌。抑郁!他的情绪一落千丈,不由自主地低下头,见地上有几只小小的蚂蚁。阿吹俯下身子,小声唱:“我是女生,漂亮的女生……”唱完,他直起腰,傻笑了笑,自言自语地说:“回家。”   假小子丁文丽没弄懂阿吹为什么要对着地上的蚂蚁唱歌,她也弯下腰瞧了瞧:“蚂蚁能听懂你唱歌?这蚂蚁是男的,还是女的?”   哈哈!阿吹没想到假小子丁文丽也这么没文化。蚂蚁中的蚁后是女生,还有工蚁和兵蚁也都是女生,只有雄蚁是男生。所以,对蚂蚁唱,等于对美女妖妖唱。但阿吹现在不能和假小子丁文丽讲话,因为文老师刚规定,男生和女生不能单独讲话。这规定虽然文老师明天才会传达到班里,但是自己是参会者,不能事先犯规。   假小子丁文丽见阿吹不理自己,就上前去拧他的耳朵,阿吹撒腿就跑。阿吹在前面跑,假小子丁文丽在后面追。当他们俩一前一后从胡虎身边经过时,胡虎竟然在一旁兴灾乐祸地配起日本鬼子进村的音乐来:“来梭,梭米来,来来梭,梭米米来……”   阿吹扭身朝胡虎冲过去,胡虎竟然没有逃跑,于是,“啪”,两人撞了个满怀。   假小子丁文丽也赶上前,说:“臭小子,你为什么不理我?装老大啊!”   阿吹望着假小子丁文丽和胡虎,开始数数:“一、二、三,好!人数达标,可以说话啦!”   晕!假小子丁文丽一头雾水,哥们儿讲话还要人数达标?   “文老师的规定,你不服?有意见?厕所去提。”阿吹很得意,这是他第一次提前知道文老师的决定。   假小子丁文丽是不会去厕所的,她伸手拧住阿吹的耳朵:“说不说?”   阿吹拨开假小子丁文丽的手,跳到路边的花坛上,大声宣布文老师在班干部会上立下的三条班规,然后又神秘地补充道:“我是参会者,事先透露给你们点儿信息。不过,请你们不要外传!”   “哇噻!古人说‘三人成虎’,我们现在是三人才能讲话。晕!”假小子丁文丽开始发起了牢骚。   胡虎顺势倒在地上,假装抽筋。   第二天上课时,文老师刚一宣布三条班规,同学们马上鸦雀无声。男生女生都自觉地歪着身子拉开相互的距离,胡虎更是夸张地和同桌卡通美女罗娜背对背,嘴里像含着萝卜似的念叨:“我、我闪,我、我、我闪。”   阿吹不闪也不躲,他把身子挪了挪,和同桌长辫子肖萧靠得更紧些,嘴里小声叽里咕噜:“两人不许讲话,三人就行。对吧?”阿吹有意用胳膊肘碰碰肖萧,还用桌子有意地挤着美女妖妖的后背。   “阿吹,你在说什么?”文老师一直注视着阿吹,因为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就是他。   阿吹站起来说:“老师,您今天布置的作业是‘我最喜欢的某某’。我最喜欢我的小表妹,但我不知道该怎样写。”   文老师最讨厌阿吹在关键的时候东拉西扯,但谈到写作业,文老师只得认真回答:“实话实说,把事情讲清楚。”   “不能编吗?”阿吹继续扭筋。   文老师头顶上的怒火虽然已经烧到了眉毛尖,但他还是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我告诉过你作文能编吗?”   “不编,我不会写。”阿吹把嘴巴一撅。   “我也不会写。”胡虎就喜欢夹在缝里起哄。   有一不愁二,有二不愁三。胡虎一起哄,很多同学都跟着起哄:“老师,我也不知道怎么写。”   文老师把眼睛一瞪,开始重新讲题:“我们每个同学都有自己最喜欢的人和物,比如,喜欢自己的爸爸、妈妈、弟弟、妹妹,还有最好的同学。也可以写小动物。家里喂了只小猫,你是不是觉得很可爱啊?把你认为他们最可爱、最打动你的地方写出来就行。”   阿吹再次举手:“我想写我的小表妹。”   “行啊!”文老师点头,“你准备写表妹的什么?”   阿吹开始吞吞吐吐,说:“她、她很那个……”   那个是什么?鬼才知道!文老师不是鬼,所以,文老师绝对不知道。   阿吹见文老师瞅着他,连忙解释:“那个就是说她长得是什么的什么。”   阿吹这样一解释,文老师更糊涂了:“什么的什么是什么?你能说得再明白点吗?”   阿吹摇头:“您不让我说。”   “我什么时候不让你说啦?”文老师都急得要上WC了,“快说!”   阿吹还是摇头:“不能说,您不许说。”   文老师急得要跳楼:“好!现在我再说一次,你,阿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那、那我就说啦!您不能批评我。”阿吹和文老师讲条件。   文老师咬着牙齿:“好,我不批评你。”   “真的不批评?”阿吹用眼睛盯着文老师的眼睛。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过?说!”文老师的牙齿咬得“咯咯”响。   “我小表妹是个漂亮的女生。”阿吹吐了一口气,“她和美女妖妖一样,喜欢唱:我是女生,漂亮的女生。”   “说完啦?”文老师没想到阿吹鬼到这种程度,现在自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如果不许学生用“漂亮的女生”这个词,不仅学生有意见,恐怕家长也有意见。如果允许用,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吗?   老师就是老师。文老师说:“我们总在用漂亮这样的词,是不是显得单调,词汇不丰富?漂亮有很多同义词嘛,比如美丽、好看等等。女生可以说成姑娘……”   “还有MM、恐龙。”胡虎又插嘴。   “切,恐龙是说丑女的。”假小子丁文丽也插嘴,“靓妹才是说漂亮女生的。”   班长张小鸣也插话:“网上是说,靓MM。”   刹那间,教室里成了一锅煮沸的粥到处冒“泡泡”。   文老师望着起伏的“泡泡”,无可奈何,只好说:“开始写作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