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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世祥:用生命坚守誓言

  引 子   2013年12月16日,对于四川甘孜藏族自治州来说,是一个疼痛的日子。   早上7点,四川甘孜藏族自治州委常委、宣传部长毕世祥乘车从康定机关宿舍出发,前往新龙县开展基层群众工作。一场大雪刚停,清晨川西高原路面冰雪厚积,小车碾过,冰碎的声音“吱吱”脆响,后面留下两行地沟般的车辙印。9时50分,越野车翻越318国道线上,爬到4412米的高尔寺山时,车子不听使唤了,直溜溜往悬崖边跑,不幸发生车祸发生了!   毕世祥同志因公殉职,终年53岁。   雪山铁骨   雪花的白、梨花的白交织着,舒卷着高原的春韵。   这漫山遍野的千言万语,深情,凝重,像是家乡父老对自己优秀儿子毕世祥由衷的祈福,又像是对他心疼地问候。   在高原工作,行路是一大考验。“鹰嘴岩”、“鬼招手”,这些地名是危险的代名词。在恶劣的自然环境里,死神本来距离他如此之近,一次出行,一个平常的日子,都可能与死神打打照面。   在毕世祥的生命历程里,还经历过两次车祸。   第一次是1989年初夏。毕世祥在康定师范专科学校任团委书记,他在成都开会,学校发生了突发事件,他星夜兼程往回赶。那时的甘孜州,许多路段都是碎石路,坡陡弯急,坑洼不平,途中车颠翻在坎边,他的头碰破了,殷红的血湿了衣领。这次车祸给他留下了病根,每当严寒袭来,或上到高海拔地段,他的头,就会疼痛难忍。   第二次与死神打交道,是在1994年11月。这时,他任甘孜州外贸局副局长兼外贸公司副总经理,在成都处理完松茸交易又急着往回赶。他明知天气预报说甘孜有暴雨,同事劝阻他,可他却说:“明天是康定松茸交易会,不能冷落了客商。”他打早启程,一路颠簸疾驰,在距离康定城不到三公里处,汽车打滑侧翻到河坎下,毕世祥又一次受伤。   两次车祸遇险后,同事以为他今后不会再那么玩命了,可毕世祥还是义无反顾地憋着一股劲儿在路上跑,哪里有危险,他就在哪里出现。他说:“干部打头阵,就要有牺牲得起的勇气”。   2010年的春节前夕,川西高原一连几个月没下雨,气候异常干燥,雅江县接连发生了森林火灾。火灾再一次检验着毕世祥的胆识和意志。2月10日,木绒乡发生森林火灾,时任甘孜州政府副州长、州森林防火指挥部指挥长的毕世祥刚在医院做了胆结石手术,伤口尚未痊愈。他不顾医务人员的劝阻,迅速赶到火灾现场,一面指挥扑火,一面与县领导会商完善救火方案。   祸不单行。时隔两天,木绒乡的火灾还没扑灭,雅江八角楼乡扎日村又起森林大火,毕世祥连夜赶了过去。整个春节,他就奔跑在两个火场。沙哑着嗓音,满脸尘灰。毕世祥的身影有多忙碌,武警官兵和干部群众救火就有多英勇。2月17日,他终于率众扑灭大火。   不到两个月,玉树“4.14”地震又发生了。甘孜州石渠县受到重创,屋塌、路段、人伤。毕世祥把这里当做冲锋陷阵的又一战场。他冒着余震频发,道路垮塌,飞石滚落的危险,第一时间奔向灾区,穿梭在灾情最严重的真达乡真达村、麻达村和紫夫村,组织开展救援工作。废墟上,白天晚上闪动着他忙碌的身影。他一连几天没吃没睡,饿扁了肚子熬红了眼,他依然不知疲倦。   转入灾后重建,他又临危受命担任总指挥,艰苦鏖战。   打头阵,挑重担,毕世祥身先为范,他行遍全州18个县、325个乡镇,年均深入农牧区达5个月以上,行程8万公里。他用他的执拗、忠诚与大爱,在15.3万平方公里的康巴大地上书写着平凡的人生!   2006年6月的一天,高原上阳光白得耀眼,像炙热的针一样,扎向旷野。几只鹰斜着身子滑翔,嘴里不时洒下几声干涩的枯叫。陡峭、险峻的山谷间,几队人马正在徒步穿行,土道上迤逦着一行行深深的蹄印。   这是时任州旅游局长毕世祥组织的旅游开发考察队伍,他们分别从自稻城、乡城、得荣、巴塘、理塘五县出发,向同一个目标――达格聂神山挺进、汇聚。   很快,毕世祥勾勒出甘孜州南部香格里拉生态旅游一体开发的蓝图,他的这一设想被国家旅游局纳入“中国大香格里拉生态文化旅游区”规划。这对甘孜南部旅游产业的发展乃至亚丁机场项目的落地,都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2011年11月,毕世祥在担任甘孜州副州长的同时又担任了州常委、宣传部长。刚走马上任,就有一桩职责,让他感到沉甸甸的,害怕干不好。   毕世祥生长在高原藏区,打小就受藏文化熏陶,深知藏民族文化是我国文化宝库中一颗璀璨的明珠。传承和弘扬优秀藏民族文化,是他多年的一个夙愿。   为此,毕世祥又忙碌起来。   一个个静寂的夜晚,他独自坐在荧屏前,敲键盘,查资料,熬红双眼;一个个空旷的黄昏,他带队行走在寺庙和藏寨,听佛音,访艺人,流连忘返;一个个清凉的早晨,他乘车外出取经,上北京,下广州,开阔眼界。   一段时间,同事说他忙得像个“疯子”,他却笑笑,说:“藏文化只能弘扬不能丢失,我这个藏区宣传部长责任重啊,我做梦都担心干不好,怕愧对工作岗位,挨后人的骂。”   弘扬藏文化,毕世祥走了两步棋:   走向世界――   抢抓机遇。他向国家文化部争取到了“欢乐春节”的出国演出活动。他又亲自率州民族歌舞团一行29人,赴斯洛文尼亚、保加利亚演出,用传统的藏民族歌舞展示了当代藏族人民幸福安康的生活,受到斯洛文尼亚大使和保加利副总统的高度评价。   抢抓项目。在第四届中国成都国际非物质文化遗产节上,甘孜州的锅庄舞、藏戏、巴塘弦子、川西藏族山歌、藏族金属锻造技艺、甘孜州南派藏医药、水淘糌粑等荣获最高奖项――“特别奖”和“太阳神鸟”最佳表演奖;完成丹巴、甘孜、炉霍山歌220首、锅庄185首、甘孜踢踏24首共计4000多分钟的音频录制和对外发行;几年来,“康巴作家群”崛起,创作成就斐然,仅2013年,全州共创作文学、美术、书法、音乐舞蹈、曲艺小品共740余件。   走向基层――   毕世祥任州委宣传部长两年多来,强调最多的是“基层是宣传的第一阵地!”他说:“送米送油更要送文化。”   他组织制定了甘孜州群众文艺覆盖全州乡村的文化惠民方案,发动群众表演当地的民族歌舞和民间特色节目,让农牧民群众唱起来、跳起来、笑起来、乐起来,唱响了送文化、“种”文化、传承文化三部曲。   每年,甘孜州民族歌舞团以80场以上、各县以50场以上的覆盖速度强力推进,截至2013年底,州县送文艺下乡场次已达1400多场,覆盖200多个乡镇。石渠县长沙贡马乡村民其美多吉激动地说:“没想到在家门口还能看到这么精彩的节目,真是太高兴了!”   他还到一座座寺庙去考察和宣讲。与活佛、僧侣交朋友,把寺庙的藏文化保护与传承当大事,亲自为石渠县觉悟寺等大殿翻新争取到项目资金。   弘扬和传承藏文化,毕世祥披肝沥胆,追求卓越。   他办公室的一面墙上,挂着一张甘孜州地图,群众文艺演出覆盖过的乡镇,他都用红旗标注,越来越密集的红旗,“插”上越来越多的高山牧场和深谷村寨,鲜红着藏族人民的幸福生活。   草原柔情   毕世祥被称为“雪域钢铁汉”,在难事大事面前铁骨铮铮,对群众却有着草原一样的胸怀和柔情。   白玉县沙马乡政府旁有条印满了牲畜蹄印小路,弯进一个旮旯。旮旯尽头,耸着两间低矮破旧的老房,屋里住着一对老人,无儿无女。   毕世祥在县里蹲点,发现了他们。2012年3月12日,毕世祥去看望老人。碎砖头、瓦片,一条坑坑洼洼的土道,蜿蜒500米。一场大雨刚停,路很难走,毕世祥双脚都是泥。   门楣很低,他勾头进到屋里。屋里光线暗,他费了很大的眼力才看清躺在床上的老阿妈珍措,他上前俯身问候。   珍措70多岁了,和老伴常年住在这破旧漏风的房屋里,患了风湿病,一疼起来就蜷缩在床上。两个老人的生活,就靠几块坡地维持。一口被柴烟熏得黑漆漆的土灶,一张断了腿的小方桌,一张铺着破旧棉被的床,是这个家的全部家当。   眼前的一切,让毕世祥掉出了眼泪。他声音沉重地对随行人员说:“要是我们的父母生活条件这么差,我们心里会咋想?珍措家的困难得马上解决!”   临走时,他从自己衣袋里摸出1000元钱,送到珍措手里,说:“这是我个人的一点心意,拿去抓点药,买点吃的,我还会来看你们。”   中午,毕世祥回到沙马乡党委政府,立即同乡上干部一起想办法,最后决定把珍措家纳入低保,并纳入全乡“危旧房改造计划”,毕世祥还叮嘱要尽快启动。等事情落实好后,毕世祥办公桌上的饭菜早已凉了。   此后,这条弯曲难走的小路,毕世祥无数次走过。他就像看望自己的父母,去跟他们唠嗑,听他们诉苦,说些让他们高兴的话。   回到州里,毕世祥还放不下对两位老人的牵挂,多次打电话催问县、乡政府:老人的危房改造动工了吗?多久能封顶?他们什么时候能搬进去?   不久,珍措家住上了新房。   去年冬天,珍措和老伴儿在电视里看到毕世祥因公殉职的新闻时,泣不成声。当晚,他们燃起酥油灯,为他们的好儿子祈福。第二天一早,他们又来到乡政府,拿出100元钱,再三嘱托乡干部一定带给毕世祥的亲属。   毕世祥对人民群众的情怀,内化于心,外化于形。走亲戚,情真意切,走到哪里,群众都说他不像个“大官儿”。   他平常衣着朴素,司机问他为啥总穿那件洗得发白了的牛仔裤,他说:“下基层穿得太讲究,群众就会有距离感,我们走访调研也不方便。”   当年,他在丹巴县中路乡克格依村牵头搞了一片玉米示范种植基地,从种植到收获,每个关键时段,他都走进玉米地。查种植,看施肥除草治虫是否按照标准做了;查长势,撕开外壳细心数着玉米粒。村民丹增说:“他为试种玉米新品种,扑下身子操尽了心。”   走在今天的甘孜高原,听不少干部这样说:“群众工作很难做,但如果像毕世祥那样,别把自己当‘官’当,扎下去实干,也就不难了”。   毕世祥,他把对群众的朴素感情升华为一种党员干部的觉悟、一种人生境界。   2011年夏末,毕世祥在石渠县长须干玛乡调研,走进山里,他看到山坡上一群学龄孩子在挖虫草,他怔住了。他走过去,用当地纯熟的“牛场话”问他们:“最好的虫草在哪里?”孩子都说在很高的虫草山上。毕世祥摇摇头,和蔼地对孩子们说:“不对,最好的虫草在课堂。”   走进三月的康巴大地,白云蓝天下,一朵朵鲜亮的白色帐篷,像羊蹄花盛开在鲜绿的草原上。牧民们搬进幸福、安详而温馨的新帐篷,都十分感恩毕世祥为之付出的心血。   2008年10月,任副州长的毕世祥,牵头落实四川省下达给甘孜州的一项任务――设计帐篷新生活蓝本,让牧民们在游牧过程中也能过上舒适的现代生活。   毕世祥接到这个任务,既为乡亲们感到高兴,又觉得很有压力。帐篷新生活的设计,国内外都没有可借鉴的模式。   毕世祥一头扎进牧场,住进帐篷,与牧民抵足而眠。   草原深秋的夜晚,寒风呼啸,寒气透过篷布阵阵袭人,他冷得无法入睡。他想着,这种草原老式帐篷,牧民们一住就是几代人,漏风、漏雨、不防潮、不保暖,而牧民一住就是几代人。室内设施简单,没床具,牧民席地睡,年龄上了五十的人,大都风湿病缠身,走路直不起腰来,他们的草原生活,远不是人们想象那么富有浪漫色彩。   毕世祥问牧民:“你们长期住这样的帐篷是怎么过来的?”   牧民说:“我们的游牧生活长期就是这样,要是有一间能搬得走的保温房就好了。”   毕世祥说:“省上领导就是想给你们设计一种能搬得走的牧民房,让你们不再受冻,我是下来向你们请教的,看看设计出什么样的房子,才能让你们满意。”   一连几个夜晚,毕世祥就着酥油灯,和牧民促膝交谈,认真倾听取他们的想法,一起探讨帐篷应该咋样改进,设备应该咋样配置。   住在不保暖的帐篷里,毕世祥的头疼后遗症每晚都会发作。随行工作人员劝他:“住帐篷太辛苦,你又有头疼病,还是住到条件好点的县城去吧。”他说:“离群众远了,怎么学得到东西,我们就是要近些,再近些。”   毕世祥说:“我们要围绕群众的利益来开展工作,吸取群众的智慧来改进工作,群众就是老师。”   毕世祥常提醒身边的干部:“下基层要多走一步路,多问一句话,只有接地气,才能生灵气。”   那段时间,他带着相关人员整天在帐篷和牧场转悠,牧民们的建议和他自己对牧民帐篷生活的设计构想,记了满满几大本。不久,就设计出了防风抗冻、拆卸方便的新式帐篷;设计出了可支撑,又透气的晒奶垫,可改变长期随地晒奶渣的不卫生习惯;设计出了不用电,使用方便的手摇牛奶酥油分离器,帐篷搬到哪里,牧民都能吃到新鲜酥油。他还带人设计出折叠床、多功能组合桌、太阳能照明等,共计9大件帐篷新生活的设施样本。   走进丹巴县甲居藏寨。一幢幢古朴典雅的藏式新民居,白墙红壁,错落有致,层层叠叠地分布在大山深处,掩映在绿树和鲜花丛中,与古老的碉楼交相辉映。160多户藏胞集中居住在一个山寨上,如一座热闹、繁花的小镇。卵石镶嵌的条条小径,似棋盘如彩带,如彩带在寨子里飘来绕去。小径上不断涌动着慕名而来的中外游客。他们或举起相机“咔嚓咔嚓”不停地按动快门,或用惊叹的目光在这独具风韵的藏寨里扫来扫去,仿佛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激动。   毕世祥曾无数次来过这里。每一条小径都有他脚步丈量过的尺寸,每一栋房舍,都有他目光抚摸过的温暖。这是他抓的首批“民居接待”试点之一。现在已经成为游人必去之处。在这里,可以尽情领略藏乡风情,品尝正宗藏菜,齐跳豪迈的锅庄舞……   甘孜州有许多像甲居这样上百户人家聚居的藏寨,寨子古朴自然,历史悠久,有的还保存着明代古建筑。毕世祥一直在琢磨如何将这些具有浓郁藏乡文化特色的古老寨子变成聚宝盆,让这些地处偏远的群众尽快富起来。   2004年6月,在一个旅游发展研讨会上,毕世祥首次提出要打造“民居接待”旅游新模式,他说:“对那些有独特风貌的偏远藏寨,政府要投入,要舍得花钱。”   有人提出反对意见,说:“那些散落在大山里的寨子,难找巴掌大的平地,基础设施投入成本会很高,也没什么回报。即便打造好了,领导来剪彩,连站脚的地方都没有。有这笔钱,还不如在景区修宾馆。”   毕世祥直言道:“领导剪彩不如群众喝彩!”   毕世祥一脸严肃。他认为,发展“民居接待”,能让偏远贫困村寨的群众一同富起来。大家知道,凡是对群众有益的事,他认定了,就会坚持。   一锤定了音。甘孜州“民居接待”迅速发展,如今已成为一大新兴的特色旅游产业。全州“民居接待”户已达2800余家,乡村旅游从业人数达8000余人。   走在甘孜州,最美的村庄是藏寨,藏寨最热闹的地方是“民居接待”点。   寨子里的群众都打心眼里感谢毕世祥。他走了几个月了,寨子里的群众还常在夜里手捧酥油灯,举目星空,用高原上藏民族古老的习俗,为他们心目中的好干部毕世祥祈福……   康巴大爱   毕世祥是一个有大爱的人。   他心中的爱,就像高原上的河流,豪迈奔放,穿过雪山草原,昼夜奔流不息地流淌在康巴大地。   丹巴县有个著名的旅游景点叫美人谷,美人谷在巴底乡齐鲁村。55岁的泽翁拉姆的家就住在这里,见到她时,一身藏袍,脸膛黑红,眼角满布的鱼尾纹,依然掩饰不住黑红脸膛透出的风韵。她说,毕世祥走得好可惜啊!我与他是七八级高中同学,我是班里唯一的农村学生,穿得不好,成绩也不好。毕世祥出生在县城,父母都是吃“国家粮”的,他还是班上的尖子生,却一点都不嫌弃我。他经常给我辅导作业,对我说话总是轻言细语。后来同学都各奔东西,好多年没有音信。2000年,我在县城跑长途客运。一天,我在客运站招呼乘客上车,突然听到有人大声喊我:“泽翁拉姆!”我呆愣愣地四下望,见一个当官模样的人冲着我喊,我不敢答应。我想,这个当官的,怎么会认识我,但很快,我认出了毕世祥,意外的惊喜。他问我还在农村吗?有没有什么困难?   当时,毕世祥已经是州里的旅游局长,后来又当了副州长。   毕世祥有一个心爱的儿子叫毕达,在西南民族大学就读,前年毕业前夕,他到学校看望儿子,父子俩一起在校园林荫道漫步,他鼓励儿子好好准备,毕业后参加公务员考试,儿子说:“现在公务员很难考,不少同学的工作都是家里托关系给安排。”   毕世祥说:“自己的路自己走,靠自己才是真本事。”   毕达说:“爸,对你来说,这都是小事情,你开个口打声招呼就搞定了。”   毕世祥严肃地说:“找个关系,事情是不大,但别人认的是我这个‘官’,我一开口就等于我动了‘权’,这就成了大事。”   毕达点点头,记住了父亲的话。从此,他再也没有提过让父亲帮助找就业门路的事。他认真复习功课,积极备考。结果,他以第一名的笔试、面试成绩,考上了四川省林业厅森林警察。父亲说的“靠自己”的话语,成了他人生路上的一盏明灯,成了他拼搏奋进的动力。   认识毕世祥的干部都说,他从来没有让我们用手中的权力帮过他的任何一个亲戚。   丹巴县中学校长李亚明说:“毕部长要求自己和家人太严了,他的妹夫罗兴川在我手下工作了这么多年,一直当个普通教师,连我都不知道他的哥是州宣传部长。”   李亚明还说:“毕世祥的父亲多年病在家里,要是我知道罗兴川是毕世祥的妹夫,早就建议教育局把他调到县城去,好替毕世祥多照顾老人,这情有可原,又不违纪违规,小事一桩,可他们却看得很重。”   的确,在毕世祥的影响下,他的家人、亲戚都把他一句话、一个短信就能办到的事,当成不可逾越的雷池。她的妹妹10多年安心工作在基层,从来没有因为哥哥是个“大官”而动过什么心思。   毕世祥守小节,重大节,播撒着一种大爱的能量,从他到他同学、到他的儿子、他的妹夫、妹妹,到他所有的亲朋好友,都被感化,被传递……   毕世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他深深地爱着他的亲人。然而,他撒手人寰又留给他们许多的遗憾和歉疚。   他的妻子许惠明,是甘孜州卫生局一名干部,他们结婚26年来,家庭生活的担子几乎都压在那双柔弱的肩膀上。   妻子说,一年到头他总是那么忙,平常的家务事,他尽不到责,搭不上手。关键时刻,他也分不出身来。许惠明现在还记得,她怀儿子时,“妊娠高血压”反应严重,呕吐得厉害,又经常犯晕,一不小心摔倒,就很容易让胎儿流产,医生再三叮嘱:一定要有专人照顾!那段时间,毕世祥喜忧交加,由于下基层特别勤,时常只能靠电话表达关爱,只能在夜里叹息。他把照顾妻子的事情全部交给了岳父岳母和姨妹。   2013年,妻子做胆囊手术,毕世祥依然不在身边。   妻子知道,丈夫是个忘我的人,心始终放在工作上,他追求每项工作尽善尽美,对家庭、对亲人总是一再忽略。   但是,她从来没怪他。她按他心里的标准把家布置得温馨舒适,让他疲惫的身子得到放松。   许惠明懂他,了解他。她说――   “他并不是不懂得爱的人。”他每到外地出差,都会打电话、发短信,叫我早点回家,晚上关好门窗。   “他并不是一个呆板的人。”他也懂得浪漫,能说会唱,讲一口流利的英语,时常用风趣幽默的语言逗我开心。每次出差归来,迎接我的总是一张笑脸。2002年,他被派到国外学习4个月,坐飞机回来时,我买了一束玫瑰花去机场接他。我刚把花举到他跟前,谁知他也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只玫瑰花,让我感动得当时就流出了泪……   许惠明说:“他把对我的爱,随时都揣在心里。”   许惠明说:“我们的爱,不在朝朝暮暮的相依相偎里,在条条短信的问候里,在一束玫瑰花的馨香里,在差旅途中相遇的挥手间。”   自古多情男儿莫过康巴汉。毕世祥不仅深爱着妻子、儿子,也深爱着父亲母亲,却都没有时间来为他们付出。   毕世祥的父母和她妹妹住在丹巴县城。2008年1月,他父亲被查出患了结肠癌,需要马上做手术,身边的家人急得团团转,妹妹毕玉首先想到了哥哥毕世祥,想打电话告诉他,让哥拿主意,却被父亲训斥了一顿。   父亲说:“世祥本来就忙,让他知道了会给他增加心理负担,影响工作。”每次家里有什么事,父亲总是这样说。   这天,父亲做了大手术,挂着吊瓶被推出来,几个小时昏迷不醒地躺在病床上,毕世祥没有在他身旁。妻子和姊妹轮流去照看老人。   父亲手术后两个月,毕世祥才赶到丹巴看望了父亲,给父亲买了一大包滋补品。   两年后,父亲的病情恶化,卧床两个月,毕世祥连续在外出差,还是没有时间及时回去照看。清明节那天,父亲安详地走了。   妹妹毕玉说:“父亲真的太理解他的儿子了,死都选在清明节,才给了哥回来送丧的机会。”   毕世祥印象中的父亲,一直很结实,很坚强,他一直想着等手头事情松一点就去看望父亲,没想到突然就走了,他一想起这事就痛哭。   母亲八十岁了。在老人眼里,毕世祥既亲切又陌生。母亲说:“我儿子当了官,就是公家的人了,忙是应该的,也没什么特别,反正一年难见一两次面,胖了瘦了也不知道。”   儿子遇难后,组织上派人来安抚她,她噙着泪说:“世祥不该走啊,要走也应该我走,我愿意用我的命换回他的命。”随即,老人交代了几件事:“驾驶员是好人,组织上也要关心他;世祥坐的汽车报废了,国家财产可惜了;大家今后出门,不要太早,一定要注意安全……”   懂得大爱的母亲,养育出一个懂得大爱的儿子。   责任编辑/廖全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