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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1工程:载人航天梦开始的地方

  北京时间2012年6月18日17时30分,景海鹏、刘旺和刘洋相继从神舟九号飞船漂浮进天宫一号。三人一起面对镜头摆pose,微笑着挥手致意。   在位于北京市阜成路8号的航天大院内,被称为“中国航天四老”之首的任新民通过电视新闻,分享了他们的喜悦。   神九发射前夕,任新民在家中接受了《中国新闻周刊》的采访。这位97岁高龄的老人,依然精神十足。客厅玻璃柜的最显眼位置,摆放着“神舟八号”与“天宫一号”的对接模型,这是去年11月对接完成后,神舟系列飞船(从“神六”始)总设计师张柏楠亲自送来的。   “神九是载人上天的,航天员也要进天宫,这是中国载人航天的一个重大突破。不过,这是张柏楠他们这些年轻人的事了。载人航天工程立项了,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后30年做什么   1984年4月,中国第一颗地球同步轨道试验通信卫星东方红2号升空,成功定点于东经125度赤道上空,中国航天的“三抓”任务宣告完成。   “三抓”任务制订于上世纪70年代,是当时的三项重点任务,即在上世纪80年代前期,向太平洋预定海域发射远程液体弹道导弹、从水下发射固体战略导弹以及发射地球同步轨道试验通信卫星。   “三抓”任务由时任国防科委主任张爱萍将军负责(国防科委1982年后改组为国防科学技术工业委员会,简称国防科工委),时任第七机械工业部副部长任新民分管技术工作。   “三抓”任务完成后,张爱萍赋诗称赞其为“一鸣惊人,再鸣震全球,三鸣震寰宇”。   也就是在这一年,七机部正式改名为航天工业部。任新民任航天部科学技术委员会(简称科技委)主任。   此时的中国航天人,面临着航天事业向何处去的问题。按任新民的话说,中国航天走过了“没偷懒”的前30年,但还不知道后30年怎么办,干什么,如何干。   “当时上级领导对下一步做什么也并不清楚。”任新民向《中国新闻周刊》坦言。   任新民认为,未来的发展关键,在于规划出大的科学工程,使科技人员有用武之地。“有了大型的航天系统工程任务,国外的留学回国人员就会源源不断地涌来;反之,来了也留不住。”   从世界潮流来看,发展载人航天是大势所趋。1969年7月,美国人阿姆斯特朗首次登上月球。1971年4月,苏联率先发射了载人空间站。   中国是搞登月工程还是发展空间站?   “我是不赞成当时搞登月的,最主要考虑是上去了能做什么的问题。月球上没有水没有空气,人待不了几个小时就得走。不论是从民用角度还从国防角度考虑,用处都不大。而空间站是围着地球转的,实用性要强很多。”任新民说。   1985年7月25日至30日,航天部科技委在河北省秦皇岛召开了一场太空站问题讨论会。会议由任新民主持,约50人与会,对发展载人航天进行了初步的技术、经济可行性探讨。这是中国关于发展载人航天技术的首次会议。   会后出版了《太空站讨论会文集》,任新民作序。   他写道:“搞太空站和航天飞机是一个大的国策,搞这一事业是需要一笔较大的投资的,也需要一定的人力、物力。但其技术意义、军事意义、经济意义和政治意义都是非常巨大的,所取得的科技成果是可以转化为生产力的。从一定意义上讲,到一定的时候,我们的投资会本利全收的。”      航天飞机Vs载人飞船   秦皇岛会议之后,《太空站讨论会文集》被送到党和国家有关领导人以及国家计委、国家科委、国防科工委等综合部门负责人手中。   连同文集一并报送的,还有由航天部科技情报所翻译的《开拓天疆》。这是同一时期美国太空委员会向总统和国会提出的建议书,阐述了美国50年内的民用航天发展目标。   此后的一段时间里,任新民利用各种机会,宣传他关于载人航天的规划框架设想。时任航天部科技委办公室主任兼任新民秘书的谭邦治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他曾在多个场合听到任新民强调:“好事多谋。我们先下下毛毛雨,这种大型项目不可能一蹴而就。”   秦皇岛会议的“毛毛雨”之后一年,中国于1986年启动了简称为“863计划”的国家高技术研究发展计划。其中,航天技术列入七大领域中的第二领域,两大主题项目都与载人航天紧密相关:大型运载火箭及天地往返运输系统、载人空间站系统及其应用。   1987年,由国防科工委牵头组建了“863计划航天技术专家委员会”和主题项目专家组,对中国发展载人航天技术的总体方案和具体途径进行全面论证。   是年4月,专家组发布《关于大型运载火箭及天地往返运输系统的概念研究和可行性论证》的招标通知。航天部、国防科工委等系统的60多家科研单位参加了这场大论证。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各竞标单位提出了11种技术方案。专家组筛选出6种方案,其中5种都是航天飞机方案,只有一种是飞船方案。   1988年7月,专家组在哈尔滨召开了评议会,选取了5种,进行对比分析。最终,小型航天飞机方案和飞船方案以非常接近的得分,双双胜出。   此后,这两种方案的论证人员展开了长达3年的学术争论。   任新民最初也倾向于搞航天飞机。他认为,载人飞船是前苏联在五六十年代搞出来的技术,如果中国此时再搞,已经落后了近30年。而当时美国的航天飞机已进行了多次成功飞行,较之飞船,航天飞机具有可以重复发射和运载量大等多项优势。   但经过两三年的思考和探讨后,任新民开始倾向于搞飞船。“航天飞机的造价和运行成本太高了。另外,飞船的安全性更可靠。但主要是钱的问题。”任新民告诉《中国新闻周刊》。   当时美国有4架航天飞机,飞行一次就得花4亿到5亿美元。俄罗斯的航天飞机中途夭折,也主要是因为缺钱。   1989年,航空航天工业部(1988年航天部与航空部合并后组建)召开了飞船与小型航天飞机的比较论证会。会议由时任科技委副主任的庄逢甘主持。   在这次会议上,综合考虑了多种因素后,航空航天部内部开始达成共识:中国载人航天事业,从载人飞船起步。      向总理汇报   1990年12月,航空航天部成立了载人航天工程领导小组,任新民担任首席顾问。   与此同时,航空航天部的19名专家组成了载人航天联合论证组,负责人是钱振业,他也是“863计划”载人空间站系统及其应用主题项目组的组长。   1991年3月14日上午,航空航天部的一部专用电话铃声响起。电话是国务院办公厅秘书局打来的,通知说:3月15日下午3点至5点,李鹏总理要邀见任新民同志和了解飞船情况的同志,听取汇报。   任新民深知,这次汇报关系到中国载人飞船工程的立项。他琢磨,要在一个半小时内把问题讲清楚,“这样能给总理留点时间讲讲”。   第二天下午,任新民和“了解飞船情况的同志”钱振业准时进入位于中南海的国务院某会议厅。两人刚刚落座,李鹏就出现在会议厅的门口。   任新民向《中国新闻周刊》回忆,参加这次会议的一共就4个人:李鹏及其秘书,他和钱振业。   任新民和钱振业按照几经修改和斟酌的汇报提纲,详细讲述了中国载人航天为何要从载人飞船起步,并分析了中国研制飞船的技术基础和现实条件。“载人不载人是航天技术一个质的跨越,在工程的研制实践中还需要付出努力,但据目前的分析,还没有不可逾越的重大技术关键。”任新民汇报道。   李鹏在听取汇报中不时插话询问,听完后他表示,虽然资金上有困难,但对于中国这样一个大国来说,飞船项目所需的几十个亿还是可以解决的。他指出,飞船工程一定要专款专用。   根据这次汇报,航空航天部随即整理出了《航空航天重大情况(五)》报批件,上报中共和国家领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