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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感情故事解构_读余华的_现实一种_

学教育2011.01

名篇探赏

零感情故事解构:读余华的《现实一种》

侯慧庆

内容摘要:余华在其小说中展示暴力和死亡是其作为先锋派作家的创作取向,《现实一种》更是将这一创作取向推向极致,因为余华把对暴力和死亡的叙述瞄准了一家人,当死亡像漏斗一样源源不断的展示在读者面前时,家的情感早已消失殆尽,于是,这个故事便走向了零感情叙述。本文将从“死亡”的次次叙述中展现家情感的零度推进。

关键词:零感情故事解构

余华作为先锋派作家,在上世纪80年代中后期与很多先锋派作家一样在小说的创作中迷恋暴力与死亡,这也是那个时代的先锋作家创作的群体性取向。创作于这个时期的小说《现实一种》更是将这一取向

感到这沉重来自手中抱着的东西,所以他就松开了手,他听到那东西掉下去时同时发出两种声音,一种沉闷一种清脆,随后什么声音也没有了。现在他感到轻松自在,他看到几只麻雀在树枝间跳来跳去,因为树枝的抖动,那些树叶像扇子似地……

他走到近旁蹲下去推推他,堂弟没有动,接着他看到堂弟头部的水泥地上有一小摊血。他俯下身去察看,发现血是从脑袋里流出来的,流在地上像一朵花似地在慢吞吞开放着。

接下来死亡的事件便像是理所当然的一样在读随之者的眼前像止不住的可怕的流血一样呈现出来。呈现的还有脆弱的层层亲情,像寒风里飘零的树叶一样没有支撑没有定力,不堪一击。儿子死后,山峰夫妻的关系只剩下了由暴怒而引发的暴力,山峰对妻子一声一声的咆哮及至动手———这一拳使她感到天昏地暗,她窒息般地呜咽了一声后倒了下去。当山峰再去拉起她的时候感到特别沉重,她的身体就像掉入水中一样直往下沉。于是山峰就屈起膝盖顶住她的腹部,让她贴在墙上,然后抓住她的头发狠命地往墙上撞了

推向了极致:这是一家人,血脉相连的一家人。血脉亲情却在一瞬间化为冰冷,一偶发事件就彻底解构了这一家人的血缘关系,使本该血肉相连的紧密关系支离破碎,作者余华将家庭亲情这一情感推至了零度。

这是小说中这家人的关系图,隐藏在这些亲情关系下的却只有悄悄来临的死亡,一件偶发的结局为死亡的事件将这一关系图打开了缺口,并一步一步地慢慢地将全部的关系统统的敲碎,死亡接踵而来。

小说在一种死一般的冷寂中叙述着故事的发展,预示着故事的走向。母亲的抱怨和她嘴里的臭味、身妯娌俩像泥土一样的神色、天空不停上发霉的骨头、

的雨,一切就像是一个腐烂的世界一样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可怕的事件就这样发生了,首先撕裂了四岁的而这一关系的裂缝皮皮与他的堂弟之间的兄弟关系。

使得这个家庭的血脉关系像一个底部有破洞的漏斗一样将一切的亲情全都泄漏殆尽。

然而孩子感到越来越沉重了(手里抱着堂弟),他

三下。山峰吼道:“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吼毕才松开手,她的身体便贴着墙壁滑了下去。发现自己的儿子的死亡是自己的亲侄子皮皮导致的,山峰向哥哥山岗亮出了自己的拳头,把山岗打得鼻青脸肿。又一层亲情将被撕破,死亡也随之来临。

山岗这时看到弟媳伤痕累累地出现了,她嘴里叫“咬死你”扑向了皮皮。与此同时山峰飞起一脚踢进着

了皮皮的胯里。皮皮的身体腾空而起,随即脑袋朝下撞在了水泥地上,发出一声沉重的声响。他看到儿子挣扎了几下后就舒展四肢瘫痪似的不再动了。

四岁的皮皮死了,如果说皮皮堂弟的死亡是所有事件的开端,那么皮皮的死亡使得所有的事件成了永无止境的循环,一来二往———“去找山峰算帐。”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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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牙切齿地说。……这时山峰出现在门口,山峰说:“不用找了。”他手里拿着两把菜刀。他对山岗说:“现在轮到我们了。”说着将一把菜刀递了过去。山岗看到妻子走上去接过了菜刀,然后又看到妻子把菜刀递过来。他就将双手插入裤袋,他说:“我不需要。”“你是胆小鬼。”妻子说。“我不是。”“那你就拿住菜刀。”“我不需要。”……“你听着。”她对他说:“我宁愿你死去,也不愿看你这样活着。”他摇摇头,表示无可奈何。家人亲情关系已经消失殆尽继续下去的只会也只能是无聊的残酷的循环的报复。家庭关系至此预示着被彻底解构的可能至必然,家庭只剩下了躯壳,只是个表象,撕开家庭这一外壳往里看死亡早已被推向极远且推向了极致。

山岗走上前,伸手托住山峰的下巴,他感到山峰的脑袋特别沉重。他将那脑袋托起来,看到了一张扭曲的脸。他那么看了一会才松开手,于是山峰的脑袋跌落下去,又挂在了胸前。山岗看了看表,才过去四十分钟。于是他转过身,朝屋内走去。他在屋门口站住了脚,他听到妻子这样问他:“死了吗?”“死了。”他答。进屋后他在餐桌旁坐了下来,早餐像仪仗队似的在桌上迎候他,依旧由米粥和油条组成。这时妻子也走了进来。妻子一直看着他,但妻子没在他旁边坐下,也没说什么。她脸上的神色让人觉得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一死亡事件发生之前,有很长一段的对杀人者和被杀者的各自的描述,杀人者井井有条、不慌不忙的准备着,冷静之中全是冷漠,看似轻松的语言叙述实则给人很大的阅读压力,让人不寒而栗的文字中读者能想到的只是报复将以何种形式出现,这时我们会发现读者已经不由自主的变成了冷漠的观众。冷漠像洪水肆意,寒气逼人,冷酷便蔓延开来,所谓的家庭之中仇杀一触即发。然而这一长段的对仇杀的精心设计的准备的叙述令接下来的虐杀事件更加地触目惊心的。死亡是必然的,更令人震惊的也是作者冷冷叙述的是死亡的过程,兄弟俩互相报复的死亡。山峰死了,被自己的哥哥精心设计的残忍地杀死了,报复便又要继续了。

一个月以来,她常去法院询问山岗的案子,她自称是山岗的妻子(尽管一个月前她作为原告的身份是山峰的妻子,但是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直到前天他们才告诉她今天这种结果。她很满意,她告诉他们,她愿将山岗的尸体献给国家。法院的人听了这话并不兴高采烈,但他们表示接受。她知道医生们会兴高采烈的。她在街上走着的时候,脑子里已经开始想象着医生们如何瓜分山岗,因此她的嘴角始终挂着微笑。

接下来触目惊心的瓜分开始了。山岗的尸体被各科医生熟练地切割、分离,被瓜分地干干净净。然而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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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植成功的器官却不多,医生将他的睾丸移植在一个因车祸而睾丸被碾碎的年轻人身上。

不久之后年轻人居然结婚了,而且他妻子立刻就怀孕,十个月后生下一个十分壮实的儿子。这一点山峰的妻子万万没有想到,因为是她成全了山岗,山岗后继有人了。生命很荒诞地延续了下来,生命不止,死亡就不断,成就死亡的冷酷就绵绵不断,家庭的仇杀开始了外延。家人与家人之间,人与人之间除了冷酷的仇杀和报复之外,没有任何的纽带联结,没有任何情感可言。

还有一个人,这个家庭的中心———母亲,丝毫不动声色的观看着一切,她冷眼看着自己的后代相互的报复仇杀,想象着自己的死亡。———她很明白自己体内已经没有多少空隙了。为了不使那腐烂的肠子像水一样在她体内涌来涌去,她躺下以后就不再动弹。现在她感到一点声音都没有,她对此很满意。她不再忧心忡忡,相反她因为自己的高明而很得意。她一直看着屋顶上的光线,从上午到傍晚,她看着光线如何扩张和如何收缩。现在对她来说只有光线还活着,别的全都死了。作为处于这个家庭的中心位置的母亲,她处处散发着恶臭的气息,那腐烂的气味已经侵蚀全家,她的冷漠早已冻结了这个家庭中所有的情感。

小说中全部的家庭纽带仅剩了报复和随之产生的死亡,家人只是表象,一切的情感均是假象,经不住任何外来物的参与,更经不住任何事件的试探,揭开华丽丽的表层,能看到的只是血腥死亡,却是本性所为。这是极端化的生存景象,这是推向极致的冷酷,这是极端冷酷之上的残酷。

然而这一切的背后还有作者本人,作者余华将这一切的家人仇杀娓娓道来,没有任何附带的情感,仅仅是展示了人物的感觉和直接的反应。余华在《虚伪的作品》②一书中写到:“我寻找的是无我的叙述方式”,在叙述过程中“尽可能回避直接的叙述,让阴沉的天空来展示阳光”

。所以在行云流水的仇杀叙述中文字本身也露出了冷漠的神色,同时使得冷漠的文字本身具备了侵犯性,让读者在阅读过程中冷漠而不自觉。作者将一切的人性一切的人情统统推向极致推至零度。

注释:

①《余华作品集》第2卷,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4年版。本文引用

《现实一种》原文均出自此书。②《余华作品集》第2卷,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4年版:第283页。

侯慧庆,遵义师范学院初等教育系讲师。研究方向:现当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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