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文无忧网2006年第4期
FDI、人力资本积累与经济增长
代 谦 别朝霞*
内容提要:本文在一个两国内生增长模型中研究了发达国家FDI产业选择与发展中
国家经济增长和技术进步问题。本文分析表明,发达国家FDI产业的选择依赖于发展中
国家的技术能力和竞争能力,发展中国家技术能力和竞争能力越强,发达国家则倾向于将
更多更先进的产业转移到发展中国家;FDI能否给发展中国家带来技术进步和经济增长
依赖于发展中国家的人力资本积累,只有辅之以较快速度的人力资本积累,FDI才能给发
展中国家带来技术进步和经济增长。因此,普及和改善教育、提高国民的人力资本水平应
该成为发展中国家提高自身技术能力、吸引FDI、促进技术进步和经济增长的核心政策。
关键词:FDI 人力资本 内生增长
一、引 言
对于落后的发展中国家来说,来自发达国家的技术扩散是发展中国家技术进步的源泉之一。特别是在经济发展的初期,由于技术水平落后、人才匮乏,技术引进和技术模仿对发展中国家的技术进步来说可能是最重要的源泉。但是,先进技术的引进和吸收存在着种种障碍,如何降低技术引进和吸收的成本则是发展中国家经济发展的核心问题之一(ParenteandPrescott,1994)。而跨国公司进行的FDI则被认为能够有效地降低发展中国家引进和吸收先进技术的成本,促进先进技术在发展中国家的扩散(Findlay,1978;KoizumiandKopecky,1980),所以FDI受到发展中国家和经济学家们的普遍欢迎也就不足为奇了。
然而,FDI通过什么样的机制和渠道促进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增长和技术进步,经济学家们试图从各个方面回答这个问题。
有的经济学家从联系效应(Hirschman,1958)的角度解释FDI与发展中国家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Rodriguez-Clare(1996)认为最终产品的生产需要多样化的中间投入品,这样就构成了相应的前向联系和后向联系,FDI通过前向联系和后向联系能够对发展中国家的技术进步和经济发展起着相应的促进作用。进一步地,Markusen和Venables(1999)在Rodriguez-Clare(1996)的基础上进一步发挥了联系效应的概念,直接指出FDI是发展中国家产业发展的催化剂。
但是,联系效应并不能说明问题的全部。Blomstrom和Wang(1992)直接考察了FDI中的技术转移问题。他们把FDI中的技术转移视作是跨国公司和发展中国家当地企业之间动态博弈的结果,而Nash均衡的结果则决定了跨国公司技术转移的速度和当地企业技术学习的强度。显然,参数不同、外生条件不同,发展中国家和跨国公司技术转移和技术模仿博弈的结果也会不同,因此FDI所带来的技术转移的效果也会不同。进一步地,Glass和Saggi(1998)在他们的文章中直接指出,FDI所* 代谦,武汉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武汉大学经济发展研究中心,邮政编码:430072,电子信箱:[email protected];别朝霞,武汉理工大学经济学院,邮政编码430070,电子信箱:[email protected]。本文为第四届中国经济学年会入选论文的修改稿,作者感谢国际贸易小组沈坤荣主席和两位评论人的建议;感谢南开大学经济学院黄玖立博士无私的帮助;感谢两位匿名审稿人富有启发性的审稿意见。当然,文责自负。本文的部分内容得到了教育部重点研究基地重大项目/发展经济学前沿理论研究0(项目批准号:05JJD790019)的资助。
代 谦、别朝霞:FDI、人力资本积累与经济增长
带来的先进技术的转移不是绝对的,它取决于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之间技术水平的差距:如果发展中国家与发达国家的技术水平相差太大,则发达国家的FDI只会给发展中国家带来落后和过时的技术。而江小涓(2002)以汽车、移动通讯设备和洗涤用品这三个产业为例研究了外商在华投资企业的竞争行为。她认为FDI有力地促进了中国竞争型市场结构的形成,同时由于跨国公司之间以及国内竞争者竞争的加剧,跨国公司加快了先进技术转移的速度。针对FDI对发展中国家经济产生的复杂效应,Barrio等人(2005)明确指出了FDI对东道国企业的两种效应:负向的竞争效应和正相的外部效应,两种效应共同作用决定了FDI的作用。一般来说,FDI对东道国企业的影响更多的表现为一种U型效应,即在前期负向的竞争效应占主导,而在后期更多的是正向的外部效应占主导地位。
显然,FDI对技术进步和经济增长的作用并不是绝对的,FDI并不一定会给发展中国家带来先进的技术,并不一定会促进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增长。如果我们追溯历史,我们会发现如今的发展中国家在二战前多为发达国家的殖民地;而在殖民地时代,西方列强竞相向殖民地实行资本输出,在殖民地开矿筑路、开办工厂,FDI也曾达到过相当的规模。遗憾的是,殖民地时代的FDI并没有带来殖民地国家的经济增长和技术进步,而殖民地国家的资源和财富却被掠夺殆尽。很明显,殖民时代的FDI没有能够促进殖民地的经济发展,而殖民时代的这些经历或许是发展中国家在早期对发
¹达国家的FDI心存警惕的主要原因。在当今很多非洲和拉丁美洲国家,经济结构单一,多以原料
输出为主,而这些行业多半控制在跨国公司手中,跨国公司的FDI也没有能够给这些国家带来先进的技术和经济增长。
FDI促进发展中国家技术进步和经济增长需要有一定的条件,但这些条件是什么,仍然需要进一步探讨。对这一问题的考察对中国也具有非常强的现实意义,中国自改革开放以来特别是进入20世纪90年代以来吸引了大量的FDI,而与此同时中国经济一直保持着快速稳定的增长,我们也亟需从理论上弄清楚FDI和像中国这样的发展中国家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然而如今理论界对FDI与经济增长问题的研究仍然不能让人满意。Keller(1996)指出FDI所导致的先进技术转移依赖于发展中国家的吸收能力。但是这种吸收能力取决于什么因素,Keller(1996)并没有做出完整的回答。实际上,发展中国家的技术吸收能力取决于发展中国家的人力资本水平,当发展中国家人力资本水平伴随着技术引进而不断提高的时候,引进的新技术才有可能促进发展中国家经济的持续增长(邹薇、代谦,2003)。Borensztein等人(1998)也明确指出FDI能否促进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增长依赖于发展中国家的人力资本水平,即只有当发展中国家的人力资本达到一个最低的临界水平的时候,FDI才会促进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增长。这一结论也被Xu(2000)和程惠芳(2002)的计量结果所证实。沈坤荣和耿强(2001)对中国数据的分析表明FDI促进了中国的经济增长,而人力资本的积
º累在中间起着关键作用。
虽然Borensztein等人(1998)、Xu(2000)、沈坤荣和耿强(2001)以及程惠芳(2002)的计量结果都表明了人力资本在FDI的增长效应中的作用,但是至今我们并没有一个很完整的理论模型来刻画人力资本在其中的重要作用。Borensztein等人(1998)的模型脱胎于Romer(1990)的模型,直接将人¹印度在这个方面是一个典型。印度从17世纪起就逐步沦为英国的殖民地,到19世纪上半叶,印度全境完全被英国殖民者所征服。英国对印度的大规模资本输出逐步将印度改造为英国最重要的原料产地,小麦、棉花、黄麻等原料分别从旁遮普、孟买和孟加拉源源不断的流出,而300多年的殖民统治却没有能够改变印度贫穷落后的面貌。促使人们对FDI作用的看法发生转变的原因在于20世纪60)80年代,大多数发展中国家推行的进口替代的封闭发展战略并没有使这些国家摆脱贫穷落后的状况,反倒是那些早早敞开大门欢迎外国资本、根据自己的比较优势参与国际分工的少数几个东亚经济体迅速实现了工业化,成为了新兴工业化经济体(NICs)。
º在他们的回归模型中,人力资本与FDI占GDP比例指标的交互项对中国经济增长的影响显著。
2006年第4期
¹力资本视作一种生产要素,考察了在人力资本和FDI共同作用下经济增长的决定因素。遗憾的
是,他们并没有考察人力资本与FDI交互作用对经济增长的影响,也没有能够回答在FDI的增长效应中人力资本所起的核心作用,因此他们的模型虽然提出了一种从人力资本的角度考察FDI经济增长效应的思路,但是他们对FDI增长效应的考察仍然是不完全的。那些发现人力资本作用的计量研究由于缺乏相应的理论支撑,也无法揭示人力资本在FDI增长效应中的作用。
此外和这个问题相联系,跨国公司在发展中国家进行FDI到底投资于什么样的产业也是一个需要仔细研究的问题。很明显,不同的产业有着不同的技术含量,不同的产业对当地经济的影响也有显著的不同。跨国公司投资在发展中国家进行森林砍伐和投资建立芯片制造厂对当地经济发展的影响有着天壤之别。发展中国家都希望跨国公司投资于技术含量高、对当地经济发展促进作用大的产业。然而到底是什么因素决定跨国公司FDI产业的选择,对于这个问题,主流的文献对此语焉不详。
本文从人力资本的角度在一个两国内生增长模型中探讨了FDI与发展中国家经济增长的关系以及发达国家FDI产业选择问题。本文的研究扩展了Borensztein等人(1998)的工作,也为众多的计量研究提供了理论上的支持。如果发展中国家要想通过吸引FDI来促进本国的技术进步和经济增长,发展中国家必须有相应的人力资本水平和技术吸收能力。如果缺乏相应的人力资本的积累,FDI将无法给发展中国家带来技术进步和经济增长。人力资本水平和技术吸收能力是FDI能否促进东道国技术进步和经济增长的关键。人力资本水平高,发展中国家将有能力吸收FDI所带来的新技术,促进本国的技术进步与经济增长;如果缺乏相应的人力资本,发展中国家将无法从FDI中获得实质性的好处。
此外,发达国家虽然在发展中国家能够利用劳动力成本低廉的优势,但是发达国家并不会把所有的产业都投资到发展中国家,这中间有一个产业选择的问题。发达国家把什么样的产业投资到发展中国家仍然取决于发展中国家的技术能力和竞争能力。发达国家并不愿意在发展中国家投资技术先进的产业,也不愿意将先进的技术转移到发展中国家。如果可能,跨国公司更愿意将落后淘汰的技术转移到发展中国家,将那些严重破坏生态环境、生产充满危险的产业或生产过程转移到发
º展中国家,获得比在国内市场和国际市场更高的垄断利润。如果发展中国家技术水平比较高,发
达国家为了保持自己技术上的领先优势,便不得不向发展中国家转移比较先进的技术,投资于技术含量更高的部门。这样发达国家对发展中国家FDI的产业更多,转移的技术更先进,配合以相应的人力资本积累,FDI对发展中国家技术进步和经济增长起的作用也就更大;而随着发展中国家技术能力的提高,跨国公司不得不投资于技术含量更高的产业,转移更先进的技术。这样一来,辅之以人力资本积累的FDI才能与发展中国家的技术进步和经济增长产生良性的互动,FDI才能推动发展中国家的技术进步和经济增长。而在其中,人力资本的不断积累则是FDI能够促进发展中国家技术进步和经济增长的关键。
本文的结构安排如下:第一部分为引言;第二部分我们考察了封闭经济条件下的内生增长问题,其中人力资本积累是经济增长的源泉;第三部分我们考察了存在自由贸易的情况下经济增长和技术进步问题;第四部分引入FDI,着重考虑存在FDI的情况下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增长和技术进步问题;第五部分比较了在不同情况下经济增长和技术进步的差别,考察了政府政策对人力资本积累¹
º在他们的模型中间,并没有Romer(1990)模型中的劳动力要素。例如在中国投资的德国大众在中国市场的行为就很能说明问题。1983年4月,第一辆桑塔纳在上海组装成功;1985年,德国大众汽车公司和上海汽车总公司合资成立了上海大众汽车有限公司。然而,从1983)1999年长达16年的时间里,上海大众的主导产品是第一代的桑塔纳,而该车型于20世纪80年代中期就被德国大众在全球市场上淘汰掉了(江小涓,2002)。
代 谦、别朝霞:FDI、人力资本积累与经济增长
和经济增长产生的影响;最后一部分总结全文,指出和本文结论相一致的经验研究,并进一步指出本文的政策含义。
二、封闭经济条件下的内生增长
(一)发展中国家
沿袭Romer(1990)的中间产品模型,经济中总量生产函数采取如下形式:
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