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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美丽的谎言

  

  我在南昌一家房地产公司,阿浩在一个建筑设计院,我俩的工作都和房屋有关,但那些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却与我们无缘。1998年,因为急等房子结婚,我们住进了人口密集的居民区。虽然这是一套小两居室,并且阳台和对面的阳台相隔还不到三米,但我们一点儿也不在意。爱让我们的小巢总是充满着温馨和浪漫。

  

  受我冷落,丈夫开始倾情养花

  

  2001年1月,我为阿浩生下了一个健康壮硕的儿子。阿浩一家高兴得不得了,公公婆婆当即表态,他们来帮我们带孩子。初为人父母的我和阿浩不知天高地厚,竟在儿子两个月时就把他们打发回去了。没多久,危机就出现了:儿子总要含着我的乳头才肯睡觉,这个坏习惯让我疲惫不堪;阿浩既要努力地工作又要承担家务,时常抱怨不已;一到晚上,我俩亲热时声音稍大一点儿子就哭闹不止。于是,我独揽了所有的家务活,干脆把阿浩赶到隔壁去睡了。我知道阿浩对这样的安排很不高兴,但为了儿子我又能怎么办?

  就在我成天围着儿子忙得不亦乐乎的时候,阿浩突然兴致勃勃地说要养花。阿浩从来不大爱花,我以前买几盆回来养他都以房子太小为由而送给别人了。这个时候他说要养花,让我疑惑不已。但转念一想,他可能是因为我爱花才养的呢,再说养花既能陶冶情趣又能分散他的精力,最后我很高兴地同意了。阿浩很兴奋,以至于我正在给儿子喂奶他都抱着我亲了一下。当天,他就在阳台外搭了一个坚固的铁架子,买来了许多花放在上面。多了这个铁家伙,我家的阳台离对面的阳台只有一步之遥了。

  阿浩养花的热情很高,只要一有空他就到阳台上去摆弄那些花,一去就是几个小时从不叫累。在他精心的侍弄下,我家阳台上的花儿开放得异常艳丽,成了我们那片居民区里的一道亮丽风景。我真想去帮帮他,可我一到阳台上他就冲我发脾气,仿佛那些花才是他的心肝宝贝。他不但不让我去碰花,而且经常吼着要我离开阳台回房里去。我虽然觉得阿浩有些过分,但我想这可能是我们分室而居使然,不由对阿浩有几分歉疚。

  儿子快一岁要断奶了,我想自己也该把“赶开”的丈夫请回来了,就赶紧把儿子送到公公婆婆那里去,只在周末接回来。没想到阿浩毫不领情,对我特别的暗示竟置若罔闻,对阳台上的花却关怀备至。这一刻,我感到异常的难受,难道活生生的我还不如花有魅力?

  几个月后的一个周末,公公要出去参加一个聚会,让我早点去接儿子。可我有个重要业务要谈,只好打电话给阿浩,让他去接。那天下午我和客户谈得很顺利,结束时还很早,想着儿子晚上要回来,我急忙赶回家,想先做完家务好多陪陪儿子。

  还没进家门,我就听到了儿子的哭声。奇怪,阿浩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把儿子接回来了?开门一看,只见儿子坐在地上号啕大哭,鼻涕眼泪抹得满脸都是。阿浩竟不在家!我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把房门反锁上,心想:这哪像是个做父亲的人干的事,这回不让他在外面站半个小时别想进门。我抱起儿子进卫生间给他洗澡。洗着洗着,儿子突然指着我身后大喊:“爸爸、爸爸!”我一回头,阿浩竟站在身后!门明明被反锁了,他怎么进得来?来不及多想,我劈头盖脸地骂起阿浩来。阿浩满脸堆笑,连声赔不是,说自己刚才只不过是出去买一包烟而已。说着,他蹲下身来,殷勤地动手给儿子洗澡。我奇怪地问他是怎么进来的时,他愣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说:“我拿钥匙就这么拧一下,门就开了。你可能是气糊涂了吧?”随后他就一个劲儿地逗儿子玩,任我怎么数落也不回一句嘴。

  晚上,阿浩说实在受不了我的唠叨,带着儿子上街去了。我独自一人在家,想起下午阿浩离奇的出现太不可思议了。我试着把锁反锁,再用钥匙去开,却怎么也打不开。一种不祥的预感立即涌上我的心头。望着阳台上那摆满花盆的铁架子,我突然想起对面住着的也是一对年轻夫妇,那个女人特别漂亮,难道阿浩和她…… 我走上阳台仔细地观察起来。在铁架子的最右边,我看到一块油漆脱落了,手摸上去非常光滑,像是有人经常在上面踩。这就是阿浩突然出现的原因吗?我眼前一阵眩晕。

  

  为了挽回丈夫的心。我忍辱负重

  

  尽管我万分愤怒,但因为自己还没有足够的证据,我没有去质问丈夫,而是按着平常的节奏不露声色地生活着。

  一个多星期后的一天下午,我有事找阿浩,打电话去他单位,电话那头说:“阿浩不是说家里有事要调休吗?他走了半个小时了。”放下电话,我匆匆往家赶,心里七上八下。

  家里没人,可早上我关好的阳台窗竟开着!于是,我藏在房间角落里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的阳台。一个多小时了过去了,我有些累了,正想放弃时,对面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好像是那个女人的丈夫回来了。立刻就有答案了,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哆嗦着双手合十祈祷上天千万别让阿浩这时候出现。可天忤人意,阿浩衣冠不整、慌慌张张地出现在了对面的阳台上!只见他动作极快地窜上铁架子,一下就跳了进来。尽管早就有心理准备,可我还是差点被这一幕击倒。我真想冲过去狠狠地打他几个耳光,然后把铁架子上所有的花盆砸碎。但一向理智的我立即想到了儿子,如果这时撕毁这块我们“美满家庭”的遮羞布,那这个家就将不复存在,儿子那稚嫩的心灵怎能接受这不堪的事实。于是,我强忍着眼泪,扭头躲进了卫生间。

  滚烫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我的心在激烈地斗争着。拧开淋浴喷头,冰凉的冷水让我颤抖不已。走出卫生间,阿浩正在装模作样地看电视,他那坐立不安的神情让人一看就知道他心中有鬼。我什么也没说就带着儿子去卧室了。

  当晚,我就发烧了,蜷缩在被子里,看着阿浩很着急地端水递药的样子,才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这么认真去看他一眼了。他是关心我的,我不应该失去那原本就属于我的一切。

  我开始着手改变自己。对阿浩,我不再唠唠叨叨,他搞设计熬夜,我就给他炖补品提神;休息日我不再坐在电视前一动不动,而是带着儿子上街逛商店或独自上美容院打理一番。我不停地改变着自己的发型和服饰,让青春的光彩重新闪亮,令阿浩惊诧不已。我想,他不傻,从我偶尔在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哀怨和刻意的改变中,他应该能解读出我的良苦用心。

  果然,从那天起,阿浩变了。他开始下厨炒菜,并不厌其烦地给临睡前的儿子讲故事。

  渐渐地,我还发现阿浩到阳台上赏“花”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有时一个月都难得去一次。看着那被人冷落的花儿萎落的样子,我主动担起了浇水剪枝的工作。每逢这时,阿浩总是默默地看着我。

  一天黄昏,我在阳台上看到了对面的那个女人。她立在那里,憔悴而落寞。突然,阿浩的声音在客厅响起,我怕阿浩看见她的同时怕自己失态,强打起精神用自己最优雅的姿势浇完最后一盆花后,赶紧拉上阳台上的窗帘来隔断那女人急切搜寻的目光。可能是我太心急,窗帘扣竟被我扯落下来。等我红着脸手忙脚乱地去收拾时,他们已四目相对了。看着他们那缠绵暧昧的眼神,我知道自己失败了。那一刻,我失望到了极点。积蓄了多日的委屈铺天盖地地席卷着我,我哭了,很久很久。

  从此,我不再刻意装饰外表去讨好阿浩了。我开始拼命地看书,努力地工作,很快就成了单位里的骨干。

  2002年6月初的一天,阿浩抱回很多设计资料。他说,他们设计院最近承接了一个重点示范小区的设计任务,阿浩和同事小陈分别竞争该设计项目的项目经理,胜出者将成为设计院土建室主任的候选人。让他深感不安的是,小陈是副院长的亲戚,如果设计方案不能以大优势胜出,他将被淘汰出提拔之列。最后,他用祈求的眼神看着我说希望我能帮帮他。我在工作上终于得到了他的认可,重归于好的念头又缓缓地在我心里复苏了。

  我俩立即分了工,我负责找资料想新点子,阿浩着手计算并最终敲定方案。许久没有的默契回来了,连续熬了十多个通宵,一份凝聚着我们心血的图纸完工了。

  为了让自己心里有底,我把方案先给自己的经理审了一遍。我们公司的经理在地产界拼打多年,名气大且慧眼独具,只要他说好就绝没问题。果然,经理对这份方案给了很高的评价。有了经理的话垫底,我放心地让阿浩把方案交了上去。

  没想到在设计院初审会上,阿浩的得分竟没有小陈的高。当阿浩沮丧地躲在家里生闷气时,我决定最后一搏。我瞒着阿浩单独找到设计院的院长,先以很专业的口吻阐述了阿浩设计方案的优点及独创性,然后把自己经理对这份方案的评价讲了出来。听完我的话,院长笑眯眯地说:“真没想到阿浩的爱人这么厉害。你放心,终审会我是要亲自参加的。”离开设计院,我长舒了一口气,心想,只要赢得了这个方案上的胜利,我和阿浩就又可以像以前一样幸福地生活了。

  我的努力没有白费,阿浩最终赢得了胜利。当他从院长那儿听说我为他作出的努力,他辞掉了同事们为他摆的庆功宴,匆匆赶回了家。

  那天,我特意早早请假回家把家里收拾得窗明几净,做好了几样精致可口的菜,最后穿上了最漂亮的衣服等阿浩回来。一进门,阿浩就紧紧地搂住了我。他泪光闪烁的眼里迸发出火一般的激情,让我荒芜多日的心田顿时如注甘霖。我热烈地回应着他,天旋地转的幸福中,泪水夺眶而出。恍惚中,我依稀听见阿浩在我耳边喃喃地说:“我不再养花了,你就是我心中最美丽的鲜花……”

  第二天一大早,阿浩就动手拆铁架子了。响声惊醒了对面的女人,她呆立着,一脸的绝望。我走上阳台,轻轻擦去阿浩额头的汗珠,大声嘱咐阿浩小心,然后高高兴兴地上班去了。

  

  突遭横祸,美妙誓言成空梦

  

  我万万没想到,意外突然发生了。我走了还不到两个小时,阿浩就失足从阳台上摔了下去。我跑到江西省人民医院外科病房里时,发现阿浩躺在病床上,气若游丝。医生说他脾脏破裂,下颌、手臂、大腿均呈粉碎性骨折。

  我心如刀绞,后悔自己没有阻止阿浩去拆那该死的铁架子。我紧紧握住他的手,仿佛一松开他那脆弱的生命就会从指间溜走。

  可是,望着不省人事的阿浩,我不由又有几分怀疑,阿浩做事一向稳重,如果那个女人没站在对面的话,他是不会掉下去的。阿浩啊阿浩,我为你忍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你竟还想着那个女人……想到这,我痛苦地闭上了双眼。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到医生查房时我发现阿浩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急切地搜寻着,嘴里不停地唤着的竟是那个女人的名字!

  众目睽睽之下,我难堪到了极点。我真想跑出去,从此再也不理睬他。可我看着他那缠满绷带的身躯,看着围着他唤个不停的儿子,想起我们共同度过的美好时光,我的心又软了。我想自己虽然忍受了那么多的屈辱,但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不能在阿浩最需要我的时候离开他。

  阿浩在医院先后做了大小三次手术,都是我在医院照顾的,那个女人没来露过一次脸。他的伤好得很快,医生惊叹阿浩生命力顽强的同时,一个劲儿地夸他有一个百里挑一的好妻子。这期间阿浩对我感激涕零,经常说一些甜言蜜语来哄我。这要是在以前,我肯定会感到无比幸福。

  2004年7月,我推着坐在轮椅上的阿浩出院了。看着街头花团锦簇,阿浩高兴得大叫了起来。他一把将儿子搂在怀里,信誓旦旦地对我说:“相信我,今后我们的生活一定会比这些花更美!”

  听着他那美丽的誓言里的“花”字,我心里不由发怵。我真不敢想像恢复健康后的阿浩又会在“花”字上做出怎样伤害我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