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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知语言学的两大承诺和五大理论假设

与以往研究流派不同,认知语言学并非一个统一的理论框架,而是在同一理论假设指导下的具有不同理论主张和研究方法的事业(Evans,2012: 129)。[1] 理论和研究方法的多样性正是认知语言学活力之所在,这使其成为当代语言学各种发展趋向的集大成者 (Geeraerts & Cuyckens,2007: 15)。

在认知语言学的阵营中,正是由于这一理论上的多样性,有些学者开始梳理认知语言学理论之间的关系。Geeraerts(2006))曾在他编辑的《认知语言学基础读本》中这样形容认知语言学:认知语言学就像一个群岛,散落其中的有隐喻岛、转喻岛、构式语法岛等众多岛屿,每个岛屿都有不同的美丽风景,整个群岛构成了丰富多样、多姿多彩的美丽画卷。Evans和Green在本书中把认知语言学分为两大部分:一是认知语义学,即通过语言分析发现认知规律的识解操作;二是语法的认知研究,即通过认知语义学中发现的识解操作研究语言的规律性。《认知语言学导论》一书就是以认知语言学的这种二分法展开论述的。

将认知语言学各种理论和研究方法整合于一体的是其两大承诺:认知承诺和普遍性承诺 (Lakoff & Johnson,1999)。参见下面关于这两个承诺的论述。除两大承诺外,认知语言学坚持以下五大理论假设。

1. 具身认知(embodied cognition):人们运用身体五官来体验和认知世界,语言与人的具身体验过程及认知结果密不可分,应当从人的角度解释语言。

2. 百科全书式的语义学(encyclopedic semantics):词汇意义无法与所指事物的一般知识截然分开,即语言意义的表征并非仅是对语言系统意义的表征,还涉及对相关百科知识的通达,词汇形式在心智计算过程中可视为抽象符号,其功能是为激活词汇概念意义并为心智进入“开放型的知识网络”提供认知参照点(孙崇飞、钟守满,2013: 42)。

3. 意义就是概念化(meaning is conceptualization):概念化的世界是“人化”的世界,识解在概念化过程中发挥重要作用,概念化和识解是语言理解的“事后认知”(backstage cognition)过程(Evans,2012)。

4. 符号性(symbolic)假设:语法的基本构成单位是形—义配对体(form-meaning pairing),词、词汇短语和句子形成一个由象征系统构成的词汇—语法连续统(lexicon-grammar continuum)(Langacker,2008),意义在该系统中处于中心地位,不考虑语言意义的纯形式研究是没有意义的。

5. “基于使用”(usage-based)假设:对情景化语言使用实例进行抽象后,所得的符号单位就是语言知识。语言知识来源于使用,所以语言使用和语言知识之间并无本质区别,即语言知识就是如何使用语言。

新近,“社会转向”(Kristansen & Dirven,2008; Geeraerts et al,. 2010)的出现表明认知语言学在关注个体认知和心理的基础上已开始转向兼顾考察语言的社会、文化因素,进而形成语言—文化—认知三位一体的语言研究模式。语言是文化历时发展的结果,即使是那些基于最基本的身体体验产生的范畴或意向图式也受到了文化的塑造和打磨,即各种文化制度和制品在语言发展和传承中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另外,认知语言学认为精神生理和物质肉体的一致性使文化具有一定的普遍性。同时,具体的地理与社会环境又使文化呈现出一定的特异性(Lakoff & K?vecses, 1987; Dirven, Wolf & Polzenhagen, 2007: 1212)。

无论从其两大承诺、五大理论假设还是新近出现的“社会转向”,我们从中都不难看出认知语言学极其重视人这一认知主体在语言使用中的主导地位,强调语言是在人与客观外界 互动体验和认知加工的基础上形成的,遵循“现实—认知(社会文化)—语言”的语言观。首先,认知语言学认为语言具有以下三个核心属性:自然属性——符号系统、社会属性——交际工具、心理属性——思维工具(Taylor,2002)。它们共同决定了语言研究必须综合考虑语言的符号认知参照点特性、社会和文化语境特性及其认知心理过程特性。其次,认知语言学认为意义就是概念化,即某一词语的意义等于说话者或听话者大脑中被激活的概念,它依赖于心理过程的模式和内容。正如G?rdenfors(1999)所言,意义是认知模式中的概念化,意义在人的大脑中。再次,语义范畴涉及符号、人脑和世界三者之间的关系。说话双方在交际过程中听到的(如声音符号等)或看到的(如文字、图像、肢体语言,甚至一切使得交际成功进行的非语言符号),都被人脑处理为一种具有某种特定意义的符号系统,即语言结构本质上是符号的,并使概念内容符号化(文旭,2001: 31)。这种符号系统所指代的事物或意义与外部世界并不存在客观、真值般的镜射关系,而是一种经过人脑或心智加工后具有特定实用意义(或意图)的主观映射关系。正如Albertazzi(2000)所言:意义并不与外部世界“直接相连”,在大部分情况下,意义是主观的、情景化的和动态的。

[1] 国内有些坚持“领袖论”的学者认为这是认知语言学的一大弊端——没有统一领袖。这种观点过于偏激。事物的生命力正在于其多样性。学术研究如果非要制造出个“领袖”的话,这反而是很危险的,极易产生“垄断”嫌疑,束缚跟随者的思想,进而阻碍新思想、新方法的产生。理论的统一或聚合是必要的,但学问上的“领袖”(尤其是具有“压倒众生”性质的领袖)是要不得的。

选自《认知语言学导论》

认知语言学导论

Cognitive Linguistics:An Introduction

著    者:[英] Vyvyan Evans,Melanie Green

导    读:张辉,孙崇飞

I S B N:978-7-5100-8761-5

定    价:99.80元

本书详尽而清晰地讨论了认知语言学的各个层面,包括认知语义学、认知语法、历时与共时的方法、语言学和社会文化视角、普遍和特殊语言现象等。本书可分为三大部分,分别是:认知语言学概览、认知语义学、语法的认知研究。本书对于语言学、认知语言学、心理语言学、认知科学等领域的学习者和研究者来说,都是一部详实而清晰有用的学习资料和参考资料。

Vyvyan Evans是英国认知语言学会的发起者和重要的组织者之一,现任职于英国班戈大学语言学和英语学院。Melanie Green博士现任职于英国苏塞克斯大学语言学系。Evans的研究兴趣广泛,以认知语义学见长,其中涉及知识表征、词汇结构、比喻性语言和抽象思维等诸多领域。由他提出的词汇概念和认知模型理论在国际认知语言学界产生了一定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