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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新闻传播史作业

中国新闻传播史作业

从小报的生存看公众话语的悖论

曾获得过普利策新闻奖的《纽约时报》著名专栏作家莫林·多德在谈到八卦现象时说:“我们不能停止,摄影师不能停止,记者不能停止,制作人不能停止,编辑不能停止。而且,消费者不能停止。”这句话可以说概括了小报与公众的联系。

英文“小报”最早流行于伦敦,原意是指篇幅为大型报纸一半的小开本报纸。后来, 小报一词兼具小开本和通俗报导双重意涵,关注点从严肃到通俗、从大政到琐事、从理性 到感性演进,具体作法则是采取煽情笔调、斗大标题、大篇幅照片、图像化编排、鲜艳彩色印刷来吸引读者,大幅报导丑闻、体育、娱乐和消费资讯,很少探讨严肃的政治、经济、社会议题。小报诞生初期,既有的以社会上层为读者对象的高端报纸、政论报纸,内容乏味,文字艰深,价格昂贵,完全不能适应广大中下层群众的需要。普通大众,特别是工人、职员,这些人不大关心政经大事,对体育、犯罪案件、名流逸闻和生活奇事充满兴趣。于是这类或为宣传政治主张,或为以刺激寻求赢利的小报应运而生,创造了可观发行量。 小报的发达并不是英国特有,而是全球性的现象。德国发行量最大的《图片报》1952年创刊以来,长期以“发掘名人轶事、追踪八卦新闻、制造骇人消息、揭发政治丑闻”为使命,虽然得罪了众多名人和官员,同时也创下发行量400万份以上的神话。在俄罗斯,几十年前苏联官方严肃消息的发布者《真理报》也彻底转型,“不谈政治也不谈经济,就谈每天老百姓过的日子,爱、眼泪这些。”意大利、西班牙和日本以体育为重点的小报同样拥有庞大读者群。

小报对于公众人物私生活的关注度使得每天都有一些八卦新闻,他们乐此不疲地刊登并等着被报道的主角出面声明造就下一段新闻,然而小报并不总是以讹传讹,率先披露的 丑闻往往事实如此,以屡遭正统大报抨击但很受读者欢迎的明星绯闻为例,这些内容绝不是编辑、记者在办公室瞎编滥造那么简单。首先爆料伍兹婚外情的是美国“八卦小报”之一的《National Enquirer》。多年来的历史表明他们的消息基本是准确的,他们所揭发的各种丑闻中最著名的一项,就是2008年有关美国总统候选人约翰-爱德华的丑闻。当时该杂志报道了爱德华的婚外情,被爱德华矢口否认,是该杂志锲而不舍,暗中跟踪,终于在半年后抓到爱德华探望情人和私生子的证据,爱德华不得不承认确有其事而退出竞选。 在中国,小报肇端于宋朝,北宋时期兴起的市民文学为其助推,而逐渐成熟于晚清和民国时期的上海——中国近代报刊的发源地。小报文人群体的成分较为复杂,但并非穷极无聊的乌合之众。除了少数专职小报文 人外,包括谴责小说家,鸳鸯蝴蝶派和通俗海派作家,大报大刊编辑,寓居海上的洋场名士,实业家和医生等等。其中,不乏世家子弟、名人之后。这样的人虽接受过新式教育,却出于个人的爱好,把文章当作娱乐休闲和抒发胸臆的自留地,抱着“玩”的主旨来从事写作。这就决定了他们的文化品格是偏于大众的,而非精英型的。大众文化趋同于一般市民的审美趣味,流动于都市的中下层社会空间。因此,小报盛行的上海,成了一个既符合中下市民口味,又体现小报文人理念的上海。 上海最早的小报是 由李伯元于1 8 9 7年 6月创办的《游戏报》,而最后一张小报

是 1952年11月停刊的《亦报》 ,在半个多世纪的时间里,上海先后出现过一千多种小报。小报长期被认为是一种低级趣味的报纸,连小报报人自己也感到自卑。在上海报业市场,小报之所以能够在几家大报(如《申报》、《新闻报》、《时报》等)的夹缝中存续几十年,与其市场定位有着紧密的联系。大报着眼于“大”,以报道政治、军事、经济等国家大事为主旨,但因为种种原因显得过于老成持重,谨小慎微。与大报相比,小报在当时沉闷压抑的社会环境里,必然博得不少市民读者的注意力。如是,在报业市场上,小报就以自己独特的形式和内容成为市场补缺者,很少与大报产生正面的冲突。

小报发展至今日,演化为承担小报角色的各类都市报,成为刺激市民的感官利器。“社交网络”时代,小报类型的媒体依然是大众主要的新闻来源,英国小报《每日邮报》目前是世界第二大新闻网站。

都市报、晚报一般大幅刊载微不足道的社会新闻并配有大幅照片,过滥刊载有明显负面影响的社会新闻,沉溺于描述犯罪细节以吸引注意力,标题制作哗众取宠、危言耸听,甚至忽视人文关怀。部分娱乐报纸甚至已经不满足于报道事件而开始参与其中甚至导演故事,以获取第一手的新闻来源。广为人知的杨丽娟追星事件,其疯狂程度和其父亲的不幸死亡媒体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公众的主体是普通市民,尽管很多受过高等教育并从事高级职业,但其紧绷的神经却迫切希望在工作之余得到放松,小报很自然成了缓解紧张的一种方式。人们一边谴责小报的低级趣味一边又乐于阅读这些报纸,并互相讨论,影响力比较显著的即成为公共话题,此时决定其关注度的不再是事件的重要性或是崇高性而是其特殊性和趣味性。芸芸众生,通过制造和传播流言来表达他们的精神期望。都市里的名人处在接受流言的交叉点上,围绕名人的是是非非演绎成都市的叙事。这种叙事与小报的休闲游戏特征和私人化、边缘化的言说方式正相吻合。尽管如此,没有人愿意承认他们喜爱小报,小报始终处于一个尴尬的位置,特别是世界新闻报“窃听事件”反映出的人性,人们乐于打探距离很远的人的隐私并无所顾忌,而当媒体的眼睛注视到自己身边的时候便如芒在背倒戈相向,窃听丑闻迫使有着168年历史的《世界新闻报》停刊,却毫无悔意甚至略带骄傲地表示“我们会想念你们,我们的750万读者。你是我们的生命。我们让你们哭,让你们笑,让你们惊掉下巴,告知你们,吸引你们,激怒你们”,这可以归结为一种从小报中显现的公众话语的悖论。

政府的文化职能要求倡导高雅文化,但不得不承认,社会文化需要雅俗共赏,一个纯主流大报的社会既是病态的也是对人性的压抑,小报的生存不仅是市场的产物也是文化的产物。在公众习惯将《世界新闻报》的“窃听门”形容为“玩火自焚”时,似乎很容易将小报整体看做罪恶的毒瘤。但若放在合理合法的范畴内,很多小报非但不小,还在读者间产生了极大影响力。在小报文化最为发达的英国,小报内容至丰富、涉猎之广泛甚至远在大多数大报之上。

然而,这样并不是说就要大力扶持小报,小报始终只能作为大报的补充,一种娱乐工具和茶余饭后的谈资,而一个过度娱乐的社会必然是一个娱乐至死的麻木的社会。在世界新闻传播史上,对“信息权力”的争夺,信息从特权走向平民的过程,其实一直都在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