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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讲 诗经用韵及上古韵部

第四講 《詩經》的用韻及音韻學初步

《詩經》的用韻涉及兩個問題,一個就是《詩經》押韻的格律即韻例,再一個就是《詩經》的韻部。

在講這些問題之前,我們首先要搞清楚韻和韻母的區別。韻母有三部分,而韻只說除了韻頭以外的部分,中國古代詩詞押韻主要講的是韻。

一、《詩經》的韻例

我們通過幾首具有代表性的詩歌來看看《詩經》韻例。

關雎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句句押韻的句尾韻:鳩、洲、逑)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隔句押韻的句中韻:流、求)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句句押韻的句尾韻:得、服、側) 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隔句押韻的句中韻:采、友) 參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鐘鼓樂之。(隔句押韻的句中韻:芼、樂)

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隔句句尾韻:華、家)

注意:桃之夭夭——後人用為“逃之夭夭”者, 諧音斷章取義也。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於歸,宜其家室。(隔句句尾韻:實、室)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於歸,宜其家人。(隔句句尾韻:蓁、人)

芣苢

采采芣苡,薄言采之。采采芣苡,薄言有之。(句中韻:采、有)

采采芣苡,薄言掇之。采采芣苡,薄言捋之。(句中韻:掇、捋)掇:拾取。 采采芣苡,薄言袺之。采采芣苡,薄言襭之。(句中韻:袺、襭)

jié,手提衣襟兜著。 xié,把衣襟掖在腰帶間兜著。注意:僅換關鍵的一兩個字就另成一章,反復詠唱,正是民歌特色。

靜女

靜女其姝,俟我於城隅。愛而不見,搔首踟躇。(句尾韻:姝、隅、躇。)

靜女其孌,貽我彤管。彤管有煒,說懌女美。(句尾換韻式:孌、管;煒、美。) 自牡歸荑,洵美且異。匪女之為美,美人之貽。(句尾交韻式——一三句:荑、美;二四句:異、貽。)

鄘風·柏舟

泛彼柏舟,在彼中河。髧彼兩髦,實維我儀。之死矢靡它。母也天只!不諒人只! (偶數句句末押韻:河、儀、它;換句中韻:天、人)

泛彼柏舟,在彼河側。髧彼兩髦,實維我特。之死矢靡慝。母也天只!不諒人只! (偶數句句末押韻:側、特、慝;換句中韻:天、人)

翻譯:蕩著小小柏木舟,浮在那河中央。發垂兩邊好英俊,實是值得我效法。直到窮盡陳述沒有它,本源來自天啊,不誠實的只有人。

蕩著小小柏木舟,浮在那河岸邊。發垂兩邊好英俊,實是值得我匹配。直到窮盡陳述沒邪惡,本源來自天啊,不誠實的只有人。

伐檀

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幹兮,河水清且漣猗。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貆兮?彼君子兮,不素餐兮!

(句中韻:檀、幹、漣、廛、貆、餐)

坎坎伐輻兮,置之河之側兮,河水清且直猗。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億兮?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特兮?彼君子兮,不素食兮!

(句中韻:輻、側、直、億、特、食)

坎坎伐輪兮,置之河之漘兮,河水清且淪猗。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囷兮?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鶉兮?彼君子兮,不素飧兮!

(句中韻:輪、漘、淪、囷、鶉、飧)

碩鼠

碩鼠碩鼠,無食我黍!三歲貫女,莫我肯顧。逝將去女,適彼樂土。樂土樂土,爰得我所。

(句尾韻:鼠、黍、女、顧、女、土、土、所——每句押韻)

碩鼠碩鼠,無食我麥!三歲貫女,莫我肯德。逝將去女,適彼樂國。樂國樂國,爰得我直。

(句尾韻:麥、德、國、國、直——隔句押韻)

碩鼠碩鼠,無食我苗!三歲貫女,莫我肯勞。逝將去女,適彼樂郊。樂郊樂郊,誰之永號?

(句尾韻:苗、勞、郊、郊、號——隔句押韻)

重要的民俗詩——《七月》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觱發,二之日栗烈。無衣無褐,何以卒歲?三之日於耜,四之日舉趾。同我婦子,饁彼南畝。田畯至喜。

(韻腳,句句押韻、换韵:火、衣;發、烈、褐、歲;耜、趾、子、畝、喜;)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春日載陽,有鳴倉庚。女執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桑。春日遲遲,采蘩祁祁。女心傷悲,殆及公子同歸。

(韻腳,句句押韻:火、衣;陽、庚、筐、行、桑;遲、祁;悲、歸;)

七月流火,八月萑葦。蠶月條桑,取彼斧斨,以伐遠揚,猗彼女桑。七月鳴鴂,八月載績。載玄載黃,我朱孔陽,為公子裳。

(韻腳,句句押韻:火、葦;桑、斨、揚、桑;鴂、績;黃、陽、裳;)

四月秀葽,五月鳴蜩。八月其獲,十月隕蘀。一之日於貉,取彼狐狸,為公子裘。二之日其同,載纘武功。言私其豵,獻猏於公。

(韻腳,句句押韻:葽、蜩;獲、蘀、貉;狸、裘;同、功、豵、公;)

五月斯螽動股,六月莎雞振羽。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戶,十月蟋蟀入我床下。穹窒熏鼠,塞向墐戶。嗟我婦子,曰為改歲,入此室處。

(韻腳,句句押韻:股、羽、野、宇、戶、鼠、戶、處;)

六月食鬱及薁,七月亨葵及菽。八月剝棗,十月獲稻。為此春酒,以介眉壽。七月食瓜,八月斷壺,九月叔苴。采荼薪樗,食我農夫。

(韻腳,句句押韻:薁、菽;棗、稻、酒、壽;瓜、壺、苴、樗、夫;)

九月築場圃,十月納禾稼:黍稷重穋,禾麻菽麥。嗟我農夫,我稼既同,上入執宮功。晝爾于茅,宵爾索綯。亟其乘屋,其始播百穀。

(韻腳,句句押韻:圃、稼;穋、麥;同、功;茅、綯;屋、穀;)

二之鑿冰衝衝,三之日納于淩陰。四之日其蚤,獻羔祭韭。九月肅霜,十月滌場。朋酒斯饗,曰殺羔羊。躋彼公堂,稱彼兕觥,萬壽無疆。

(韻腳,句句押韻:沖、陰;蚤、韭;霜、場、饗、羊、堂、觥、疆。)

從上面的例子裏我們可以看到《詩經》的韻例:

第一、韻的位置:

1、句尾韻是最普遍形式;

2、也有在代詞或語氣詞前的句中韻(變相句尾韻)。

第二、從一章的韻數看:有“一韻到底”和“換韻”兩種。

第三、從韻腳相互距離看,有三種:

1、句句押韻——每句末都是韻腳。這種押韻形式也叫“密韻”,韻腳密集之意。

2、隔句押韻——奇句不押韻,偶句押韻。

3、交韻——奇句和奇句押韻,偶句與偶句押韻。

二、《詩經》的韻部

《詩經》韻部代表了上古韻部,所以我們來看上古韻部。上古韻部主要是從以《詩經》為代表的先秦韻文中歸納出來的,所以有些書中也把上古韻部稱作《詩經》的韻部。

(一) 研究上古韻部的材料和方法

先秦兩漢時代,既無反切又無韻書,所以要想知道上古韻部有多少,無反切、韻書可利用。前人研究上古韻部的材料和方法主要有兩個:一個是以《詩經》《楚辭》等先秦韻文為研究物件,採取系聯的方法從中歸納出上古的韻部;一個是以《說文解字》中的諧聲字為研究物件,通過諧聲系統去印證《詩經》的分部並擴大每一部的歸字。

1、《詩經》用韻的歸納 對《詩經》的韻腳字進行系聯歸納,就可以大致弄清上古韻部的狀況。其系聯方法如下:

絺兮綌兮,淒其以風。

我思古人,實獲我心。

《詩·邶風·綠衣》四章

彼何人斯?其為飄風。

胡不自北,胡不自南?

胡逝我梁?祇攪我心。

《詩·小雅·何人斯》四章

燕燕於飛,下上其音。

之子於歸,遠送于南。

瞻望弗及,實勞我心。

《詩·邶風·燕燕》三章

翩彼飛鴞,集于泮林。

食我桑黮,懷我好音。

憬彼淮夷,來獻其琛。

元龜象齒,大賂南金。

《詩·魯頌·泮水》八章

《綠衣》的韻腳字是“風、心”,說明“風、心”在上古同部。《何人斯》的韻腳字是“風、南、心”,可證“風”與“心”押韻並非偶然。又說明“ 南”與“心、風”在上古同部。《燕燕》的韻腳字是“音、南、心”,其中也有“南”,可證“南”與“心”押韻亦非偶然,又說明“音”“南”“心”“風”上古同部。《泮水》的韻腳字是“林、音、琛、金”,其中也有“音”,說明“林、音、琛、金、南、心、風”等字上古同部。這種歸納韻腳字的方法就叫做系聯法,又叫做“絲聯繩引”。上古的韻部就是使用這種方法歸納出來的。具體步

驟是先用系聯法將《詩經》韻腳字歸納為若干組,有多少組就說明上古有多少韻部,然後對《楚辭》《易經》等其他先秦韻文進行系聯以驗證《詩經》分部的正確性並擴大各部的歸字。

2、諧聲字的歸納

通過《詩經》等先秦韻文歸納出來的古韻部是可信的,但是由於沒有將韻腳字以外的字歸納進去,而韻腳字本身又很有限,所以這樣的韻部含字太少,實用性不足。怎樣才能擴大每一部的歸字範圍呢? 形聲字的諧聲系統能解決這一問題,同時諧聲系統對《詩經》歸部的正確性還起著印證的重要作用。形聲字的聲符又叫做主諧字,以主諧字作為聲符的形聲字又叫做被諧字,被諧字還可以作為主諧字構成新的形聲字。這樣,以第一主諧字作為聲根所形成的整個諧聲譜系就叫做諧聲系統。例如:

從原理上講,凡是聲符相同的字,在造字時代其讀音必然是相同或相近的,否則不會採用同樣的聲符。有些形聲字的讀音與主諧字的讀音或與同聲符形聲字的讀音在中古時期有了差異,那是語音在造字時代以後發生了變化的結果,如上例中的“待”字與其聲符讀音即不相同,與其他字的讀音也不相同。

上古韻部研究最早的學者是北宋的吳棫。他創立“古韻通轉”之說,但還未能離析古韻。最早離析古韻的人是南宋朝鄭庠,他分古韻為6部。真正系統地大規模進行古韻研究,是從清代開始的。清代是上古韻部研究的鼎盛時期,先後出現的古韻學家有二三十家之多,其中最著名的有顧炎武、江永、戴震、段玉裁、王念孫、孔廣森和江有誥等。顧炎武分為10部,江永分為13部,段玉裁分為17部。戴震創立“陰陽對轉”思想,分為25部。孔廣森分為18部,並定下“陰陽對轉”的名稱。王念孫分為21部。嚴可鈞分16部。江有浩分為21部。朱駿聲分為18部。上古韻部經過清人的辛勤研究, 雖然大局已定, 但是清代以後對上古韻部的探討工作仍然沒停止, 並且取得了一定的成績,主要代表學者有章炳麟、黃侃、王力、羅常培、周祖謨等人。民國章太炎分為22部。黃侃是上古韻部的殿軍人,分為28部。總的說來,上述諸家一個比一個分得細,一個比一個分得精。然王力先生早年分為23部,晚年採用黃侃所分為28部。只是從脂部分出一個微部,成29部。對於今人的分部, 我們認為羅常培、周祖謨與王力分部都比較合理。羅、週二人的分部與王力的差別實際很小, 主要只是在祭、月二部的分歧上, 而這兩部的分合對上古韻部的系統並無多大影響。

目前多數教材、辭書、專著都採用的是王力的分部, 我們來看看羅常培、周祖謨二人的分部。下面是上古三十一韻部的音值表,表中的音值基本上採用的是王力《漢語語音史》中的擬音, 只是將脂、質、真三部的主要母音改擬為[i],原因是在現代漢語方言中很難找到沒有[i]韻母的方言, 由此推論, 上古漢語不可能沒有[i]母音的韻母。這個[i]母音作為脂、質、真三部的主要母音比較合適。另外,表中“祭”部的擬音採用的是王氏原歌部的擬音, 而將歌部的擬音改作後低母音[ɑ]。

在這裏涉及到音韻學上幾個基本概念,我們一一做介紹。

韻部:古韻學家把古代韻文押韻的字分成類,每類叫一個韻部。後來也推廣到先秦典籍中沒有用來押韻的字上去,如段玉裁把古韻分為17部。清初古韻學興盛,這個詞也有人用來指《切韻》系統韻書的“韻”。如《廣韻》有206韻,段玉裁說:“是書依陸氏法言二百六部之舊。”這裏說的“部”就等於平常說的韻,“二百六部”就是206韻。

韻目:韻書中對每一個韻部都取一個字做為該韻部的名稱,這叫做韻目。如《廣韻》把東、同、蟲、中、弓、戎等同在一起的韻部,用“東”字做為該部的名稱,這個“東”字便是韻目。《廣韻》分為206部,便有206個韻目。平水韻分為106韻,就有106個韻目。

陰聲韻、陽聲韻、入聲韻:陰聲韻指沒有韻尾或以母音為韻尾的韻,陽聲韻指以鼻音m 、n 、ng 為韻尾的韻,入聲韻指以塞音p 、t 、k 為韻尾的韻。入聲韻與陽聲韻相承,陽聲收m 尾,入聲則為p 尾;陽聲收n 尾,入聲則為t ;陽聲收ng 尾,入聲則為k 尾,對應得非常整齊。在《廣韻》61個韻部中,陰聲韻26個,陽聲韻35個,這樣入聲韻也應該是35個。

陰陽對轉:指陰陽入三類韻母的相互轉變現象。

對轉:主要指陰陽對轉, 就是陰聲韻與陽聲韻之間相互轉變。從現代語音學角度分析, 屬於韻尾的增加或脫落。多數學者把上古入聲歸併在上古陰聲韻中, 所以入聲韻與陽聲韻, 入聲韻與陰聲韻之間的相互轉變, 也泛稱陰陽對轉。

旁轉:指一個陰聲韻變成另一個陰聲韻, 一個陽聲韻變成另一個陽聲韻, 一個入聲韻變成另一個入聲韻的情況。從現代語音學角度分析, 是一個音節的收尾音不變, 主母音的舌位高低發生了變化。

有時對轉和旁轉同時發生, 也就是說, 既有韻尾的增加或脫落, 又有舌位高低的變化, 通常稱這種現象為旁對轉。

講完《詩經》用韻,我們再來看看古人對上古語音的認識。這其中有代表性的就是朱熹的“葉音說”和明代陳第的語音古今有別觀點。

葉音(讀“協音”)也稱葉韻,葉句。“葉”也作“協”。指以改讀字音的(錯誤)方式,來讀詩經、楚辭等先秦的韻文。宋代之前,學者並沒有“古韻”的概念,當他們用自己的發音念先秦韻文時,發現並不協韻。有一些學者以為古書傳鈔有誤,便擅自改變用字(最有名的是唐玄宗﹞。而其他大部分學者認為,這些字不協韻的原因,是因為先秦的發音跟現在不同,所以必須改變讀音,例如朱熹在《詩經‧召南‧行露》二章與三章是這樣改變發音的:

第二章

誰謂雀無角(覺韻古岳切,朱葉盧穀反)

何以穿我屋(屋韻烏穀切)

誰謂女無家(麻韻古牙切,朱葉音穀)

何以速我獄

雖速我獄(燭韻魚欲切)

室家不足(燭韻即玉切)

朱熹認為這篇詩應該每個字都押韻,但是他用自己的發音念,“角”和“家”不押韻,所以他改變了這兩字的發音。

第三章

誰謂鼠無牙(麻韻五加切,葉五紅反)

何以穿我墉(鍾韻餘封切)

誰謂女無家(麻韻古牙切,葉各空反)

何以速我訟(用韻似用切,葉祥容反)

雖速我訟

亦女不從(鍾韻疾容切)

相同道理,朱熹又改變了“牙、家、訟”三字的發音,卻造成了“家”在此兩章的發音不同。相同句子中的字,卻有不同發音,這是相互矛盾的。葉音事實上是對上古漢語韻部的一種誤解,到了明清,開始對上古韻有所瞭解,知道哪些字在上古漢語中可以押韻,葉音的方法就被淘汰了。

首先批判“葉音說”的就是明代的陳第。

陳第(1541~1617) 明代音韻學家。字季立,號一齋,晚號溫麻山農。連江(今福建連江)人。萬歷時秀才。曾任薊鎮遊擊將軍,後致仕歸裏,專心研究古音,著有《毛詩古音考》《讀詩拙言》《屈宋古音義》等。反對宋人葉韻說,認為《詩經》《楚辭》反映的是古音,不能以唐宋今音為標準隨意改讀來求韻腳的諧合。他明確提出“時有古今,地有南北,字有更革,音有轉移”的觀點。他考證古音,以《詩經》《楚辭》韻例作為本證,以周秦漢魏韻文、諧聲、讀若、直音、異文、又讀等材料作為旁證,二者交相考辨,證實古音本讀。條分縷析,主次分明。他還對《詩經》韻例做了分析,指出《說文》諧聲與《詩經》韻部的統一關係。陳氏徹底掃清了葉音說的謬誤,對清代古音學家有巨大影響。

我們知道,漢語是有聲調的語言。那麼,我們上古時期的漢語聲調情況又是如何呢?這個問題很複雜,我們聽不到上古人說話,所以前輩學者根據古代詩歌、韻文來構擬,在清代以致近代、現代有許多學者做這個工作。比如,顧炎武、江永、段玉裁、孔廣森、王念孫等。

而在國外的學者認為上古漢語無聲調。1954年法國學者奧德里庫爾(Haudricourt)通過歷史比較法的考察,發現越南語的聲調是已經脫落了的韻尾的痕跡,這些韻尾在比較原始的親屬語言中(如克木語) 仍然存在。他發現,越南話的上聲來自喉塞音,去聲來自-s 。由於越南話和漢語的聲調系統很相似, 他提出漢語的聲調有同樣的來源,上古漢語沒有聲調。

這個假設得到了很多印證,最明顯的一個是可以自然的解釋“陰入韻對轉”。

關於先秦音系的聲調,語言學家有各種不同的說法。

古無四聲說:陳第認為,“四聲之辨,古人未有。”(《毛詩古音考》)《詩經》一般都是以平協平,以上協上,以入協入,少有特例。因此王力認為這個理論是不成立的。

四聲一貫說:顧炎武認為《詩經》中都是四聲通押,即“古人未嘗無入聲也„„入聲可轉為三聲也。”(《音學五書·音論》)但是《詩經》中,都以同調相押為常規,以異調相

押(即通押)為變格。所以“古有四聲”是成立的。

古有四聲說:江永認為:“平自韻平,上去入自韻上去入者,恒也。”(《古韻標準·例言》)

此即承認古有四聲說,並不強調四聲通押,而強調常規。

古無入聲說:孔廣森執此說。但因其是曲阜人,官話中的古入聲已經派入三聲。所以王力認為其被方音所閼,結論“顯然是不合理的”。

古無去聲說:段玉裁認為,“考周秦漢初之文,有平上入而無去。洎乎魏晉,上入聲多轉而為去聲。”(《六書音韻表·古四聲說》)黃侃更加認為,“古無去聲,段君所說。今更知古無上聲,惟有平入而已。”(《音略》)

長去短去說:陸志韋認為上古長去聲通平上聲,則可升可降的短去聲可叫做上古的第五聲。(《古音略說》)即把去聲分為兩類:一類是促音(短去),來自入聲;另一類是舒聲(通

平上聲),來自平上聲。

五聲說:王國維認為,“古音有五聲。陽類一„„平聲有二„„上去入各一,是為五聲。” (《觀堂集林》卷八)

王力與段玉裁都認為上古沒有去聲, 這一點他們是一致的, 但是段氏認為上古只有平上入三個調類, 王力則主張上古有四個調類, 他認為上古聲調不但有音高的分別, 而且有音長的分別, 他將上古聲調分為舒促兩類, 即:

平聲, 高長調 長入, 高長調

舒聲 促聲

上聲, 低短調 短入, 低短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