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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秀作文]转身,也一样

转身,也一样

我一直在思考,要是她接受我了,我该怎么办?当然我并不是在想我该如何去爱她,而是在想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那就是钱。要是我的钱不够我们用了我该怎么办?要是我经常带她去工地上的食堂吃饭她会不会厌烦?

好的是她拒绝了我,糟的也是她拒绝了我。在她拒绝我以后,我的经济还是出现了危机。从最初的不吸烟到十元一包的泰山再到七元一包的经典1956,最后沦落到现在的五元一包的白将军。这个城市什么都贵,唯独烟的价格和别的地方相同,但它的档次明显高了一级,那有着京味气息的哈德门在这里不见了踪影。每天一包烟就让我的口袋有点吃不消了。看来当初的担忧是有道理的,仅仅一包烟就把我吃穷了,要是加个人还不得用腰带把肚子勒断。

很幼稚的认为抽着烟写着小说的日子是很惬意的,但现在看来不是了。因为有时饿肚子的滋味是很不好受的。但抽烟就像吸毒一样,肚子可以饿,精神却得有东西去麻痹。唯一不同的是烟是有经营执照的毒品,并且它的价格比毒品低多了。当然,这是一般的烟。要是像什么南京的王者之类的,那就不能这样下定义了。

投十稿仅留一二的稿费无论如何也是不够我填饱肚子和麻痹精神用的。

包工头跑了,带着钱。

朋友给介绍了一份工作,在饭店。饭店是不错,四层楼。工作却不太好,在里面端盘子。用高雅一点的词来说就是侍者,说白了就是服侍别人的人。好的是可以抽客人剩在桌子上的烟,肚子也是可以填饱的。再加上有时十天半月虽来百十块钱的稿费。但我的日子过得还算可以。-

我虽然不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也没有希冀过什么英雄救美的场景出现。但我还是受伤了。

躺在家里,拗不过伤口的疼和她的执着,我还是去了医院。看着那一大摞的药费单、住院单,我只能在心底狂骂。靠,连阿斯匹林都有,它不是治头疼的吗?我可是肚子受的伤啊!当她说被救的人打来电话,说谢谢你,并且会永远记得你,我正在想药费的事情。本打算说我的医疗费,但动了动嘴还是没说出口。

不理会她的命令和医生的劝告,三天后我出了院。她曾经说我们还是朋友,我想总不能为了她给的朋友的称号连吃饭的钱都交给医院吧?至于医生,就让他见鬼去吧!

五天后她回去上班了,仅仅因为我的一句话:上班去吧,我没什么大碍了。虽然肚子上的伤口仍在丝丝的疼。

十天后,当我正在饭店厨房的抽着从餐桌上捡来的被水侵湿了又干的烟时。我收到了一封信,淡紫色的信笺,上面无非是一大堆感谢的话,并说会尽快给我医疗费的。我笑笑,心想医疗费可以报销了。但又想这

或许只是在客气一下。但想起那张惊慌并透着些许稚气的脸,我又想她可能是在说笑吗?

一个星期后我收到了一张一千元的汇款单,上面附言说:我想知道你的OICQ号和电话号码。我给她回了五百,并说电话没有,OICQ也不用了。电话确实是没有,当初还是留的她的号码,至于OICQ,我想我是跟不上时代了。

又一个星期又收到了淡紫色的来信。不过我却因为在厨房抽烟被经理看到,并安了个乱闯厨房重地的罪名,并被领班委婉辞退了。看着领班那有些恳求的眼神,我心一软就答应了。我可以没饭吃,但我不能让人家在这里混不下去啊。他的委婉是由于我的那个朋友,而经理的刁难是因为我“英雄救美”里的对手是他的一个朋友,酒肉朋友,在给他点烟钱时可以罩着他的朋友。

还是淡紫色,还是一些感谢的话,并且两次来信都有清照的那种婉约,看着那隽秀的字体,我读出了更深层的意思。但我不敢想象,因为我一无所有。抽了枝白将,我将信丢到了房子的一角。我还在为了肚子而思考呢。

又一个星期,好像她对紫色情有独钟似的。因为这次还是同样的淡紫色,不同是,信纸换了样式,但信纸的香味却没有变。以及这次信里更多了李后主的伤感。她抱怨地问我:为什么没有回信?读了两遍无非就这一个意思,虽然用了三页纸来写。我拿了一页平常投稿时用的纸张,

思踌了一会就落笔了。大致就是:由于最近忙于写作就忘了回你的来信,还希望你不要生气,我是很想你的,经常梦到你的样子等等。信的内容朴实却煽情,并且有买弄文采的嫌疑。

不过她却好像没有生气。因为从她的回信中可以看出,她用那我从未见过的欣喜语调说道,她有些想我,希望我能去找她。并说你写作?真酷哦!我躺在床上,想着她的酷字,连烟钱都不够的写作能用一个酷字完全形容吗?想了好久,直到睡着,也没能把酷字的意思完全定位下来。那夜我梦到了她,还是略带惊慌和稚气的脸庞。但这件事随后也就忘了。

再收到她的信已经是帮朋友去外地送货回来以后的事了。信有两封,她用柳郎中的词风问我考虑的怎么样?来还是不来?又用久已不见的后主伤感问我为什么没有回信?当然这是两封信的全部内容。

还是用那种信纸,我回道说太忙了,就不去了。我从她的回信中能够读出一丝幽怨,虽然她说工作要紧。

说实话,我没有一点想去她那里的意思,去那里干什么?除了亲热一番,我实在想不到别的事情可做。我虽然流氓,但还没有流氓到为了和她交馁一次而千里迢迢的去找她的地步。况且我也没有车费,有那钱我完全可以把身边的对我有好感的女人搞定,甚至还不用花这钱。 但我从来不会把性建立在感情之外,因为我不是禽兽!

断断续续的交往了半年,有一天她问我要是有一个女孩子很喜欢你,你会接受他吗?我知道她的意思,但还是狠心回道:我惊奇于地球外围空间有宇航员的居住;我惊奇于南极点有人插上了国旗;我惊奇于单人帆船能够环球航行,但绝不会惊奇这世上已经没有真爱。

她很生气地反驳了我,甚至幼稚的举出了梁山伯和祝英台,朱丽叶和罗密欧。我回道那只是骗人的,一对是时间相差八百年,一对是人为塑造的,当不得真的。她好像并不放弃想改变我想法的机会,继续寻根觅据。我却显得很不耐烦,只回了句:你小丫头想干什么!我们不可能的!

好久没收到她的来信了,我以为已经摆脱了这个有点忧郁却很粘人的丫头。但不知为何我的心里空荡荡的。一次次的告诉自己,我不可能对她动情,我根本没有资格去爱这样一个女孩。她只能存在于我的童话中,我的生活象征堕落的烟味太重,女孩一定不会喜欢那种味道的。我躺在床上抽着烟,想着我和她的这半年来的点点滴滴,温暖延伸至心底。那一夜我又梦到了那张略显惊慌和透着些许稚气的脸。但这次她却笑了,很美。

一天中午,我收到了一个骑自行车的邮递员送来的电报,只六个字:“今晚车站接我”,看着那寥寥数字的电报,我的念头就是是不是发错人了?不过那两个写了二十几年的字,即使我不看,也能嗅出它们的味道。我知道,是她来了,我只是不敢接受而已。

穿上了那件本打算洗的外套,这件已经是最好的了。挤公交车去了火车站,下车后紧了紧衣服,北方的十一的晚上已经有些冷了。

站在站台上我一直在想,看到她后我是给她一个长长的拥抱,还是稍微的抱一下。她抱起来一定很舒服吧?

二十二点十分,火车徐徐地进了站。五分钟后我一眼就发现了她,淡紫色的外套,紧身的牛仔裤,头上还有一个淡紫色蝴蝶结。一如我对她的整体印象,忧郁不张扬。刚才还在纠结的拥抱长短的念头,在她的一声“嗨”中全给解开了。我木讷了半天只说道:“来了”,那语气就像是见了老朋友一样。她笑了,是那样甜,和我梦中出现的一样。她调皮的说:“你不是挺能说的嘛!怎么没话了呢?”我笑了笑说:“走吧,天已经很晚了。”接过她的包,转身。她点点头,跟在了我身后,甚至连拉手的动作也没有。

在经过一阵刀光剑影的激斗之后,坐公交车的念头把打的的想法扁的落花流水。还不知道她会在这里呆几天呢,打的固然有面子,可没有钱吃饭应该更丢人吧。几经冲杀,终于为她抢到了一个坐。一站后,她让给了一位抱着孩子的阿姨,而站到了我的身边,手自然地挽起了我的右边的胳膊,和信纸有着同样香味的身体在拥挤的人群中向我靠了靠。一个小时候,来到了我那在山脚下租的农家小院。她看到了满院堆积的枯木和青砖垒叠的房子显然有一丝失望。我问道:“怎么了,这回该相信我的话了吧,失望了?”她笑了笑说道:“有点,不过还好,收拾一下应该挺漂亮的。”

敏感的神经再加上男人的第六感觉。我知道她应该被自己冒然前来的念头折磨着。我没说什么,只是想,人家姑娘都来了,就算是朋友你也得让人家高兴,不能后悔这次的到来。强挤了一丝笑容,推开了木门。打开灯,简陋的室内摆设映入眼帘。以前并没觉得这情景有什么不妥,甚至是面对她。可如今我却觉得我真的是一无所有。

那一夜,我坐在沙发上一遍一遍的翻着电视菜单,直到她用略显迷糊的声音叫了我一声,我才知道已经凌晨两点多了。躺在沙发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睡着。梦里,她又笑了。

一阵呼吸不畅使我闭合的双眼睁开了,我看到她正在用小手捏我的鼻子和嘴巴。我猛然坐起来,与她的小嘴离了只几公分远,看着那未染脂粉,嘴角微翘的樱桃小口,我有一股想要吻上去的冲动,但尚存的一丝理智告诉我不能,要是做了,恐怕连朋友也不是了,况且也太破坏气氛了。

吃过早饭,稍作休息和收拾后,我带她去爬屋后的小山,山虽然不高,但对于自小在江南长大的她来说,这北方的山也是别有韵味的。一路上我紧紧的握着她的手,看着她那纤瘦的身体,我真担心她一不小心会摔倒。

一个小时后,我们坐在了有着稍许暖风的山顶。就那么坐着,静静地,什么话也没有说。吃着我烤的从山下买来的食物,谈着天,论着地,激昂着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我突然发现,我和她是有许多共同话题的,

我知道,是我以前的一味排斥,才造成我和她的心一直走不到一起去。我忽然有种错觉,我和她要是在这里终老一生该多好。但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们在现实中生活。

现实中,我一无所有。

就这样,日子过了三天。

最后的一天,我们还是像以往一样,什么话都没有。她坐在我旁边,好久一会,才突然说道:“借你肩膀用用。”我什么也没有说,因为我用不着说什么了,她已经靠到了我的肩膀上。良久,她幽幽地说道:“我要走了,今晚的车。”

我知道这一刻终会来临,但没想到是那么快,那么突然。

“不用送我了。”别说是鼓起勇气挽留了,就是一句“我送你吧?”还没说出口,她就已经告诉了我答案。而我自始至终都没有说出一个字。 我没有勇气,更没有资格。

晚上,她拿着收拾好的行李,坐上了开往火车站的出租车。一路上,我坐车跟在她的后面。嘱咐司机,往阴影处开了不少。我也知道,她是看不见我的,全部是心理作用。

她在车站外面的报亭买了一份杂志,进站后就坐在了候车厅的椅子上,低头,静静地看着杂志。我远远地看着她,生怕她看见。

不知为什么那么巧,还是二十二点十分,火车进了站 。她拿起了行李,走进了通往火车的过道。

我虽然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但我知道,如果她驻足,转身。哪怕仅仅是一个回头。我也一定会出现在她的面前,紧紧地抱住她,告诉她:“我会努力的。”

但她的头一直没有从杂志上抬起,直到那一抹紫色消失于人流之中。